006 李薇娜

第二天，刘老大出去一趟回来后，神情深郁，接下来这些天都对我不闻不问，形同陌路，我过得倒是挺自在。不过对着他，我依然兢兢业业，暴风骤雨前都是风平浪静，所以尽量不去惹他。

        唐司也突然销声匿迹，几天没有出现也没有找我，奇怪的是，每天出门上学，都会看见有几根烟蒂散落在地，非常孤零零，显得吸烟的人很寂寞。

        我膝盖的伤愈合得差不多，但跑起来还是有点吃力，以后会烙下疤痕，这是毋庸置疑。

        我对刘老大和人贩子的恨就像身上密密麻麻的伤疤，只增不减，难以褪去。

        上课的时候，我总是心不在焉，满脑子全是刘老大最近反常的举动，同桌的一声冷笑吸引了我的注意力，自从上次我拒绝了她，我成了透明人，半句话都没说过，今天的她很古怪，总看着我阴笑。

        刚才的体育课，她故意撞我，踩我的脚，一句道歉的话也没有，反而挑衅地看着我，这些我都忍了，可是她却越来越过分，不知收敛。

        放学后，我去了趟厕所回到教室，地上铺满我的书本，书包被扔到垃圾桶里，虽然我没有亲眼看见，但我知道是她的所为。

        我进来不久，她就出现了，这个时候其他同学已经离开，教室里只有我和她。

        “王倩，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和她的距离，只隔着两张椅子。

        “你哪只眼睛看见是我干的？”王倩抱着胸，眉毛高挑地反问我。

        “上体育课的时候，你就在针对我，就算你不承认，我也知道是你。”

        王倩走到我的面前，踩着我的书，趾气高扬地盯着我。“没错，是我，你要是有证据可以去告状啊，我不怕你。”

        人心果然难测，王倩的确唯利是图的人，但没有像现在这么张狂过，打自她认识李薇娜，变得气焰器张，班里的女同学奉捧她几句好话，他就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

        我没有理会王倩，蹲了下去捡起书本，在心里告诉自己无数次，一定要忍下去，不能在学校闹事，可她还是不依不饶，用力地踩我的手，我痛得皱了下眉头，抬头犀利地瞪着她。

        “我，我心情好，先放过你。”王倩的眼神飘忽不定，霍然缩开脚，从鼻子里发出冷哼，呸一声离开教室。

        我的手背红了一块，书本上的鞋印清晰可见，眼眶热了起来，瞬间被泪水模糊了视线，泪珠‘哒哒’掉到书上，我连忙擦干眼泪，这是我第一次在外面受了委屈而哭泣。

        王倩踩我的手，我并不讨厌她，比起刘老大，她算客气了。

        此时此刻，我恨她把我的作业薄撕得粉碎，这作业后天就要交，即便我重做也未必赶得及，想到这里，眼泪又滚落了下来。

        我把书本捧到在怀里，刚要站起来，一只干净的手拿着我的书包，递到我的面前，我吸了下鼻子，惊慌失措地拭去眼角的泪水。

        我接过书包，低着头说，沙哑的声音却出卖了我。“谢谢。”

        现在的气氛，比上两次让金少贤撞见我偷东西，更加难堪。我不习惯在别人的面前哭，不喜欢被人看到自己懦弱的一面。

        “你这么客气，我有点不习惯。”金少贤的语气只有一个调，但我听出了话里的调侃。

        我坐回座位上，把书一本本放进书包里，我不想说话，需要自己静一静。

        “我真的很好奇怪，你的容忍力到底有多大，王倩都这么过分，你居然还能强迫自己忍下去。”金少贤托着下巴，他看我的眼神，似乎在揣摩着我的心思。

        我愣了一下，拿起的书本又放了下去，他最后一句话吓到了我，我故作镇定，掩藏心底的惊讶。

        金少贤怎么会知道我强迫自己忍耐，他能看透我的想法？

        我的恐惧有多大，容忍力就有多大，我害怕刘老大的惩罚，不敢闹事，只能一忍再忍，更何况无凭无据，即便有一张嘴，也是有理说不清。

        “我要和她打起来吗？”我拉好书包的拉链，提着它离开。

        “几个大男人你都不怕，难道你还怕区区一个王倩？”金少贤对着我的背说，那把低沉的声音，像是在讽刺，又像在试探。

        我装作没听见，一出教室门口，顿了顿脚，他话里有话，抑或是我想多了？

        王倩的恶作剧闹得我的心情，跌入谷底，做什么都提不起劲，连走路也没有力气，突然间，听见好几个女生在吵吵嚷嚷，热闹的喧嚣让我打起十二分精神，这里是学校附近的小巷，是我回家的必经之路，而声音是从巷里传出来。

        我站在巷口，首先注意到刚欺负完我的王倩，她身边那个非主流打扮的女孩子，应该就是声名狼藉的李薇娜，其他人毫无疑问是她的跟班。

        我深呼吸一口气，拉紧书包带，同时在给自己勇气，我对她们视而不见，她们却排成一行挡着我的去路。

        “娜姐，她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刘芊。”王倩指着我对李薇娜说，睥睨着我。

        李薇娜走上来，穿着高跟鞋的她比我高出半个头，她抱着胸，居高临下把我从头到脚看了一遍，然后大笑起来。“我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原来是个土包子，而且还是个傻子，大热天还穿着校服满街走。”

        李薇娜身后的女孩们哄堂大笑，随后围了上来。

        “娜姐，你千万别让她的外表骗了，她的心肠可坏，我只不过叫她加入我们，她扇了我一巴掌，你看，我的脸到现在还火辣辣的痛。”王倩指着她的左脸颊，哭着说。“她还说娜姐你是个婊子，不自量力学人家建帮会，分分钟被人砍死，死了还没人给收尸呢。”

        听完王倩编的谎言，我呆若木鸡，脑袋一片空白，我跟她无怨无仇，她为什么要污蔑我？我压根儿没说过这番话，也没有打她，好像是她一直在针对我，难道就因为我拒绝帮她，所以才这样做吗？

        “王倩，你血口喷人……”

        “你他妈才是婊子！”

        李薇娜咬牙切齿，一巴掌打了下来，我感觉到剧痛，甚至闻到一股腥臭味，忍着痛也忍着她，将嘴里的血咽了下去，全身热腾的我，压抑着怒火，这里不是学校，我怕控制不了自己。

        我推开她们离开，结果被李薇拉了回来。“我李薇娜最讲道理，只要你肯叩头认错，我可以放你走。”

        我对李薇娜呲之以鼻，背好书包掉头走开，李薇娜大喊一声，她的姐妹把我推了回去，王倩走上来揪着我的头发朝我的腘窝踢了下去，她的举动太突然，让我防不胜防，重重地跪了下去，刚愈合的膝盖，开始隐隐作痛。

        王倩用力地按着我的后脑，大声说。“给我娜姐叩头认错！”

        我双手撑着地面，抵抗王倩的按压，她一怒之下，一脚踢到我肚子上，李薇娜蹲了下来，戳着我的额头，悠忽地，我想起了刘老大，刚燃烧起来的怒火，熄灭了。

        “贱骨头！脾气挺犟嘛！识时务者为俊杰，我劝你最好乖乖认错。”

        我打掉她的手，鄙视说。“李薇娜，你才是傻子，居然相信王倩的话。”

        李薇娜听了我的话，非常生气，站起来一脚踹到我的肩膀上，王倩幸灾乐祸地笑，得意忘形。

        尖锐的鞋跟刺得我的骨头很痛，李薇娜再次举起脚，突然有人抓住我的书包，把我拽了起来。

        “李薇娜，你们人多欺负人少，不怕被人笑话吗？”我以为这个人是其中一个女生，原来是金少贤。

        “笑话？！你就是那笑话！金少贤，我劝你最好不要自找麻烦。”李薇娜看见金少贤，满脸惊讶却大声叫嚣，似乎在掩饰害怕。

        “反正我已经是笑话，我就要多管闲事，你有意见？”

        “好，今天姐我就卖你这个人情，以后你他妈看见我，有多远滚多远！”

        李薇娜心有不甘，带着她的姐妹们离开，充满愤怒的王倩拉着她的手，不停地煽风点火，说不能就这么算，这样有损她们的名声，李薇娜当时气得心情本来就不好，王倩在耳边喋喋不休，烦得她直眉瞪眼对王倩说，金少贤练过跆拳道，不想脸肿鼻歪就赶紧滚。

        “谢……”

        “你不用道谢，我帮了你两次，等我想到了再告诉你，怎么报答我。”金少贤打断我的话，抿嘴浅笑，说完就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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