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静昭仪
静昭仪站在阿颜面前，微微低着头。她容貌清秀，一身桃红色宫装衬的脸颊十分白皙。她的发髻高高的挽起，钗环耳饰项链手镯一样都不少，看着应该是用心装扮过的，只不过有时候，繁不如简。
不过在阿颜看来，那些东西戴在她身上，除了看着有些重，除此之外也没什么不好。
“不是觉得好奇么，这回走近了，怎么还不看我了？”阿颜玩笑道。
静昭仪闻言，抬眼小心的瞟向阿颜与一只，见阿颜始终在笑，自己也笑了一下。
“这裙子的颜色很好看，很衬你。”阿颜继续开口道。
静昭仪有些开心道：“我喜欢这个颜色，家母也说，这个颜色最衬我。”
“你叫什么名字？”
“静溪，曲静溪。”
“我听闻，你有一个小公主？”
静昭仪有些自豪道：“安晴是我女儿，今年刚好四岁，很讨太后喜欢。她前几日还说，在宫里见着一只蓝色的小鸟，很漂亮，可是带我去看时，它早已飞走了。我想，安晴看到的应该就是你这只。”
阿颜伸手叫一只飞落在手心，而后递到静昭仪面前。
“这是你养的？竟然这样听话。”
“如果她喜欢看，可以带她来我住的地方，我也很喜欢小孩子。”
静昭仪闻言，有些开心的点头应下。
阿颜见她不再如刚才那样局促，才问道：“怎么对我这样好奇？”
静昭仪听了，眨着眼睛想了片刻，回道：“不止是我，宫里的人对你都很好奇。哦，除了瑶妃，不过她对什么都不太在意。太后说你要来，我们几个便特意等在这里，只有瑶妃请过安便回了。”
“对我好奇什么？”
“宫里人传，陛下在民间救了一名女子，回宫后便藏在了琉璃宫中，然而女子是美是丑，谁也没见过。”
静昭仪有问必答，让一旁的玉竹很是惊讶。不止玉竹，就连静昭仪自己也有些纳闷。面前的女子看起来明明要小上她几岁，可是不知为何，但女子看向自己的眼神，竟让静昭仪觉得自己才是年幼的那个。
见阿颜笑，静昭仪默默道了句：“是美的，我比不上。”
“为什么要比较，明明静溪也是美的，美的与别人都不一样。”
静昭仪闻言愣了愣，类似的话，她母亲也说过。再看阿颜，她只觉得莫名亲近。
萧止此时从天合宫走出来，静昭仪见萧止走过来，略显慌张的低下头向萧止行礼，十分拘谨的模样。阿颜见了，也一同向着萧止行了一礼。
“怎么没回去？”
静昭仪微微垂着头，小声回道：“正要回去了。”
萧止道：“那便回吧，也快到了早膳时候了。”
“是。”
静昭仪离开后，萧止看向阿颜，用只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朕送你回去。”
阿颜也学着萧止的样子，很小声的回道：“好啊。”
萧止与阿颜都没有乘撵，两人并肩步行在石板路上。依旧是那红色的高墙，但这一次阿颜却觉得，红墙青瓦，碧水蓝天竟是格外的好看。这一次阿颜可以慢慢走，也不再需要躲着人。他们一路走着，路过的宫人远远见到便让出了路来，没有人上前打扰他们。
“昨夜睡得好不好？”萧止轻声问道。
“嗯，还算好。”
“还算好岂不就是，不好？”
“没有不好，只是入睡有点难。”
萧止闻言，低低笑了“嗯，朕也一样。”
两个人相视一眼，一同笑了出来。
两人慢慢的向前走，他们靠的很近，以至于旁人无法看到，那长袖下牵在一处的两只手。
今日天气格外晴朗，阳光也好，是温暖和煦的四月天。
萧止将阿颜一路送回了颜华宫，陪着阿颜一同用了早膳，便匆匆离开了。
阿颜坐在窗前，撑着下巴看向天上的白云。阿颜从前在谷里的时候，也是这样一看便看上好久，毕竟谷里可做的事情不多。阿颜发觉，与山林中看到的云不同，山林里看到的云，可以一直飘向很远很远的地方。她的眼睛能随着那云，越过千山万岭，直至它消失。但是此时头顶上的云，行到房顶的另一边就再看不见了。
兰芳见阿颜在窗边发呆，忍不住开口道：“颜姑娘，陛下他平日里政务繁忙，能如今日一般散步送姑娘回来，看得出，陛下是很看重姑娘的。”
阿颜点头道：“我知道他很看重我。”
兰芳继续道：“那姑娘为何忧心忡忡？”
阿颜摇摇头：“没有啊，我只是在看云。”
阿颜见兰芳好像并不信，于是又开口道：“我明白，一回到这里，他便不能再像在长山镇那般空闲。他是这人间的帝王，他的子民能否生活安稳，便都是要靠他来细心经营。这些我都懂得，所以你不需要担心我。况且，他不是说了，晚上回来和我一同用晚饭么。”
玉竹这时也从外面进来，正好听到了阿颜方才的一番话。她将手里的一盘果子放在桌上，而后走到兰芳身边，道：“陛下无暇过来的时候，我们只管叫姑娘在这院子里过的开心，日子只要是开心的过，那便过的快了。”
阿颜笑笑，转头继续看向天上的云。
无聊么？阿颜心想，不无聊的。
比这还要漫长的等待她经历过，每日盼着能化形的日子，在山坡上看云，一坐就是几年的时光。而那些她觉得都是一眨眼的事。此刻她只希望，皇宫里的时间不要同谷里一样快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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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淑妃从贵妃榻上直起上身，开口道：“你说这几日，陛下时常会去那琉璃宫？”
小宫女跪在地上，怯怯的回道：“回主子，是、是的，陛下这几乎每日都来。”
“陛下可有留宿？”
小宫女连忙摇头回道：“不曾，陛下只在用膳前来，待上一段时候便走，从不曾留宿。”
齐淑妃闻言，重新靠回贵妃榻，慢悠悠道：“呵，我还以为她是有多厉害。”
阮嬷嬷挥退依旧跪在地上的小宫女，而后开口道：“即使如此，娘娘也不要掉以轻心。”
齐淑妃满不在意道：“她如今进宫已有两月，陛下从不曾留宿不说，至今就连个封号也没给。你说这能是为什么？”
齐淑妃顿了顿，抬眼看向下面坐着的何昭容，与那个将头扎进母亲怀里的四皇子，萧承欢。何昭容抬起头，对上了齐淑妃射过来的视线，然而她只是抿着嘴，不发一言。
齐淑妃哼笑一声，随意的替自己斟着酒，那酒从壶口哗啦啦倒了一桌子，然而她毫不在意，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道：“长得美又如何，贱民出身便永远都是贱民。陛下是何其注重礼法之人，再是如何喜欢，也不会因她而坏了规矩。一个小民，想要越过众多王孙女儿一步登天，痴心妄想！”
阮嬷嬷低声提醒道：“娘娘，祸从口出，这话传出去可不好。”
阮嬷嬷一边说着，一边试着拿开那酒壶，可是齐淑妃却先一步将酒壶拿在手里，继续道：“这你可说错了，这话就该传出去，传的人尽皆知才好，只不过，不能是从我们这里传出去。”
说罢，齐淑妃再次看向何昭容，道：“你办事仔细，这件事就交给你。就说啊这女人当初是使了些法子才近了陛下的身，但是归根结底，陛下还是厌弃她出身的。”
何昭容闻言，默默点头应下。
萧承烨对这后宫之事完全不感兴趣，于是站起身，对着齐淑妃行礼道：“若是无事，孩儿便先下去了。”
齐淑妃看也没看萧承烨，她举着酒杯，随意的挥了挥手。
待萧承烨离开，她开口对下面坐着的何昭容道：“你也回吧，事情莫要牵扯到本宫这里。”
何昭容站起身，怀中的小皇子依旧将头埋在她的颈边，一刻也不曾抬头。何昭容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道：“淑妃娘娘，有一件事，妹妹也是这几日才发觉，不知是不是妹妹我多心了。”
齐淑妃看过来，奇怪这个平日里话极少的何昭容，今日竟会这样主动，于是便道：“讲出来。”
何昭容斟酌一番，低声道：“妹妹宫中的月事布条前几日刚好用完，所以派了宫里的小宫女去内务府领了些。她也只是无意间打听到，自那女子进宫来这两个多月，她宫里的人都不曾来领过月事布”
齐淑妃一下子从贵妃榻上弹起身，惊道：“你说什么？！”
何昭容怀中的小皇子明显瑟缩了一下身子，何昭容忙用手轻抚他的背，缓缓道：“我有孕时，陛下也会常来我宫中坐坐，同样不再留宿。如今瞧着，和那时候有些像。”
“你的意思是，她如今有了身孕，怀了龙种？”
何昭容微垂下头，依旧轻抚着怀中男童的后背，小声道：“也许是我多想了，毕竟这事我们都没有确切的证据。”
-哐
一声脆响，银制的酒壶砸在地上，盖子被摔的老远，酒撒了一地。
萧承烨走到大门处时，隐约的听到了殿内的响动。他脚下不停，继续往自己的院子走。
宇安国的皇宫内，皇子的住所就在其生母的宫中，院子也与其生母的院子相邻相通，一直到十五岁出宫建府。萧承烨离开齐淑妃的寝殿，向东一拐便进了后院，而后沿着院中小路穿过院子，一路向着自己的寝殿走去。途中他在一颗石榴树前停下脚，独自站了一会。
-嗯，我醒来的地方，院子很大，院中有几棵不高不矮的石榴树。离那院子不远的地方，有一片小小的花园，花园的中心是一个六角凉亭。我想回去那里，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
石榴多子，石榴树在每个妃嫔院中都会栽种。所以那日见到那女人，听她描述，他也猜到那人应该就是父皇带进宫里的民间女子。只不过他没有想到，那女人如此厉害，那一夜竟然能安然无恙的返还自己宫中。
萧承烨盯着石榴树，自己还是大意了，亦或者是，这女人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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