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回府

　　早起，妘姬静坐于案前。
　　“去藏书阁，将跟宁国公府和宁彦有关的卷轴都抱过来。”她放下茶杯，慢悠悠的说道。
　　叶画惊，“小主，你该不会是认真的吧？”
　　“嗯。”
　　“你该不会是真看上小公爷了？”叶画不死心。
　　虽然她知道妘姬素来喜欢好看的事物，但这回可是终身大事啊！
　　妘姬斜眼看她，忍不住被逗笑，“让你去你便去！”
　　叶画心里直犯嘀咕，仍默默领了吩咐去了藏书阁。
　　阮山的藏书阁在一处隐蔽的山洞中，里面放的不是名家古籍，而是自晏国开国以来各府及江湖中一干人等的情报。
　　这个山洞，就连将军妘淏也是不知情的。
　　妘姬在案边等了近半个时辰方见叶画、叶琴二人抱着卷轴进来，她眸中闪过一霎少有的惊讶。
　　阁中与宁国公府和宁彦相关的卷轴，竟比当朝三位皇子加在一起还要多。
　　“小主，你确定要看吗？”叶画放下手中的卷轴，喘着粗气道。
　　她和叶琴自幼习武，却没想到如今搬个卷轴能累成这样。
　　“嗯！”
　　妘姬淡淡的哼出一声，拿起最顶上的那一卷。她一目十行看了一盏茶的功夫，缓缓关上卷轴，“叶琴！”
　　“在！”叶琴拱手道。
　　“除了这上面记录的，是否还有异样？”妘姬紧握卷轴，几分思量后问道。
　　叶琴默了默，“近年来国公府除了一些鸡毛蒜皮的内斗，似无问题。只是……”她仔细回忆片刻，又说道：“数月前叶书曾在丘国边境遇见一人，他写信来报，此人似是宁国公府的子期。可子期是小公爷的亲卫，除了小公爷和几位公子出京狩猎，几乎日日跟在身旁。”
　　“哦？”妘姬放下卷轴，眸光清冷心中暗暗揣度。
　　叶琴见小主对此事颇感兴趣，又补充道：“当年宁国公府叛乱就是和丘国密谋，我当日见信中内容深感有异，暗探了宁国公府，确定子期在府中且并未曾离京。”
　　妘姬眼眸一沉，吩咐：“从此刻起，你跟着宁彦，只要同他相关的都要事无巨细的报上来。”
　　“是！”叶琴领了吩咐便退下了。
　　一旁的叶画挠了挠头不解道：“小主，打探府中消息不是向来都是我的差事吗？”
　　她傻乎乎的模样逗笑了妘姬，忍不住打趣她一番，“你要是去时刻盯着宁彦，谁给我端茶递水捏肩捶背？”
　　叶画：“……”
　　她好歹也是叶氏精挑细选给小主的亲卫，怎么净干些丫鬟活！
　　妘姬眼角含着笑意起身，“乏了，未看完的卷轴差人搬回梅苑，别让父亲看见，准备回府。”
　　“小主，今日便回去吗？往些时候都是要住上半月的，清欢该不高兴了。”叶画疑惑。
　　这还是她认识的小主吗？若不是昨日遇见了小公爷，怎么也要下月才会回京的。
　　难不成小主这是对小公爷来了兴致？她是不是忘记自己放清欢去咬人家啊？
　　“你让管家午时弄只麋鹿来，它便高兴了。”妘姬悠悠的留下一句，迈出了暖阁。
　　一个时辰后，车队装着几十箱阮山的特产回京，声势浩大，街上百姓纷纷跑到街口凑热闹。
　　“且慢！”
　　车夫听声立即停下，一男子骑黑鬃马止于车前，一身浅蓝锦缎上绣着白云，腰束玉带，眼眸明亮有神。
　　车夫正要起身行礼，男子眼含暖意摆了摆手，下马径直上了马车。
　　妘姬看清来人，眉头微蹙，一旁的叶画连忙福身。
　　来人正是四殿下，萧恒。
　　他丝毫不客气坐下，甩了一下衣袖说道：“别皱着眉，我都没怪你出京不知会我。”
　　妘姬转头不看他，“你成日无事便来扰我，小心我去陛下面前告你一状！”
　　萧恒眉眼欢喜，“那正好，让父皇给我们两赐婚。”
　　妘姬撩起窗幔看向窗外，“你直接请陛下赐我死罪吧！”
　　萧恒失笑，见她那副认真样，不敢再提。
　　自幼时在太后宫中瞧见她，萧恒便决心此生要娶她为妻。怎奈这么多年，她似乎不喜男女情爱。他怕她厌烦，只敢当作玩笑话偶尔提上这一嘴。
　　至将军府门口，见萧恒并没有下车的意思，妘姬抬手指着他的鼻子说道：“你，下去！”
　　萧恒愣，吞吞吐吐道：“我……我进去吃盏茶再走。”
　　他好歹是个皇子，一见面就赶人，真是不讲理。
　　妘姬见他一脸不服气，挑眉，“嗯？”
　　萧恒不敢怒，垂着头默默下车，看着马车径直驶入将军府后门。
　　当初妘淏担心府邸过大，女儿走路会累，专门命人在后门开了一道路，可供马车直接驶进妘姬的私苑。
　　萧恒站在原地，连连叹气。
　　半分情面不留，这女人真是太狠了……
　　可谁叫他喜欢！
　　京中各府的夫人闲来最擅舐皮论骨，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无人不知四殿下毫不避讳的上了妘小姐的马车，关系非同一般。
　　进到梅苑，妘姬宽去狐披。
　　“四殿下总有一天会被小主你气晕了。”叶画站在一旁，接过妘姬手中的外衣。
　　妘姬默，左手扶着右手的手腕转了一圈，眼中略过半分无奈。
　　萧恒之心，她岂有不知？
　　叶画见妘姬不说话，试探道：“小主，你对四殿下……”
　　妘姬看向窗外，漫天纷雪，半晌后说道：“如今陛下正值壮年，至今未立太子，膝下皇子三人各有所长，朝堂众臣均不敢明面上偏倚一方。”
　　叶画一边琢磨，一边问：“小主是怕，若是和四殿下在一起，朝臣会觉得将军府偏倚四殿下？”
　　妘姬摇头，眼中看不出一丝情绪，“妘家是陛下纯臣，并不惧朝臣猜忌。只是这世事，寻常男儿大多三妻四妾，更别说皇子。若是当上太子，以后坐上九五之尊，三宫六院更是避无可避。”
　　她断不会入后宫，这一生，只愿如父母一般，盼一心人。
　　更何况，她与萧恒，不过是儿时情意，并不是男女之爱。
　　萧恒与他一同长大，他向来待她极好。但凡是他想要的，她能给的，都可以给他。
　　唯有感情，不行。
　　叶画听懂，点了点头。
　　她跟随小主多年，自然也明白小主是绝不会与她人共侍一夫的。
　　屋外，萧恒背对着门，眼睑低垂。
　　他被她扔下，自己翻墙进来，如今更是灰头土脸，却也只听到这样的答案。
　　如果可以，他不做这个皇子，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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