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开启尽头处的门，往右侧去的人已等侯在里面。门内是一个横长型的十几平方的空间，正面是一堵同电梯相同钢材质的墙面，能够一眼看尽这一侧一字列排开的众人。

        墙面中间有一扇门，右侧的几人应该尝试开过，显然开不了，否则他们不会等在此处。他们都平贴靠墙，每个人之间巧妙地留了间隔，一眼望过去像一幅幅竖挂画。

        远处的陈肖通过墙面睨见左侧的人到了，赶忙从远处迎了上来：“太好了，你们都没事。”

        话下落，他的视线越过堵门的姜城北，探头探脑地往后左右瞧了瞧，见人数有欠缺，瞳孔禁不住地一缩，暗淡了下去。

        姜城北往里边走边清点了右侧归来人数，少了两人，一位是撞伤严冰冰的新人，一位则是哀嚎一路的中年男。

        姜城北淡漠地说：“缺了人。”

        最靠近左侧门的小黄毛贴着墙壁坐下，犀利的目光很快也发现左侧队伍的情况，不留情地回堵了姜城北：“你们也是。”

        等最后背严冰冰的蒋胥泳踏进门内，姜城北才松开按压着门的手，随意在门的另一侧，背靠着坐下。他同小黄毛如寺庙口处的神荼\郁垒，守着门，还板着一张脸。

        蒋胥泳安排好严冰冰后，便开始有一句没一句地应和陈肖的问话。涉及之前发生的，又不想提及的话题，他都巧妙地避开了，甚至有时候还能将话锋一转，把同样的问题推回到陈肖那里去。

        “我以为你们会跟过来，没想到被怪物追上了，才发现你们不在我们后面。”陈肖悻悻地说，“我很担心你们，但乐杰说了，那边有你和曾……哎呀，反正没事就好，我们结束之后，等了你们那边很久，一直在听你们那侧的声音，但一丝动静都没有，当时我们都以为你们……哎呀，你们没事真好。”

        “她怎么受伤的？”蒋胥泳睨见顾雨彤手臂上的两三道抓痕，抓准了时机，以好奇姿态作为伪装，实则正深入打探他们的遭遇，“你们不是都带枪了？还能被怪物近身？”

        “我们哪会用，没几枪瞄得准的，全靠乐杰接济才救的命……”陈肖缓慢地说来，也不知是不是思量着哪些需要详尽说，哪些不想说或不能说，“雨彤是在救王易的时候被怪物抓伤的，那怪物力气大速度也快，一眨眼的功夫就追上了，王易可能最初跑太急，体力一下子下降得太快，等反应过来，人已经……你们那边呢……是个怎样的情形？我们遇见的怪物，只要一抓到人就会离开……不在的两人……都是被抓走的。”

        断断续续地说完，陈肖低着头，掏出口袋里装着的那张写满人名和号码的纸看，随后像个老头子似的，重重叹了口，一把将它撕成两半，一半铺地上接，一半来回撕了好几次，几乎成了屑，一点点地落到另一半上。

        片刻的时间里，陈肖把一半纸撕得细碎，又抓起装满纸屑的一半纸，扭捆后松开，然后再扭捆，宛若自己的内心，在绷起与放松之间反复跳跃。很显然，亲眼看着人被怪物抓走还无能为力的冲击，对他来说，是难以忘怀的阴影。

        两边的情况虽然不一致，但目睹惨状之后的心情是共通的。

        蒋胥泳抬起手，还是老一套做法，拍了拍陈肖的肩膀，以示安慰。

        任凭谁都不想再回顾过去的惨烈，小黄毛佯装不在意地舒展开身子，试图用随性的话结束：“过去的有什么好说的，还不如来说说king。”

        说话的同时，他的视线落在墙面反射出来的“严冰冰”上。

        蒋胥泳顺着他的眼神，着实吃了一惊：“你知道？”

        旁边的陈肖羞愧地低下头，轻声说：“我们都知道。”

        “所以你们在知道的情况下，自个逃了？”不可思议的发展令蒋胥泳激动到快要坐不住，“但凡有点良心，也做不出这种决定。你们知道刚才有……”

        蒋胥泳没把后续的话补充完，虽然他一想起曾文雄，心口的气就顺不下去，可回想后再进行评判，生死一线之间，应该任何人都会认为，再大的事都不足以抵过自己的命。若说连坐，即使真的存在着连坐，想来多数人都只会惋惜，那是无可奈何的结局。

        更何况，此时他们都属于局外之人，谁也没有资格迁怒于谁。

        深知自己与正义格格不入的小黄毛瞅了眼蒋胥泳，态度冷淡地说：“你们选择走左侧，不也是因为害怕人多混杂不太方便。”

        “对。”姜城北突然插话。

        小黄毛看穿了姜城北，他向前探身，侧目而视：“我看你也有好几个想知道的事情吧。”

        “嗯。”有些问题，姜城北苦思冥想老半天都没能研究出所以然。他盘腿坐正，偏过头，目光直视他右侧的严冰冰。

        严冰冰被两侧齐刷刷而来的一众目光，注视得浑身不自在，坐如针毡地结巴着开口：“我……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姜城北看她紧张的模样，故意先挑些简单的点头摇头能回答的问题进入，“游戏结束了，你知道？”

        严冰冰眨了眨眼，讷讷地点了点头。

        姜城北尽可能使自己的视线能与对面的严冰冰齐平，好松解严冰冰的内心。他迟疑了下说：“刚才怪物也对你动过手，所以在游戏里，king并不像我们想的那样，其实也不受安全保护？”

        严冰冰心虚似的低下头，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我不知道……”

        姜城北皱了皱眉，难道他猜错了？不应该。或者他应该换个方式问。姜城北推敲了几种问法，最后决定说：“是不是游戏的规则，其实并不是曾文雄最初告知我们的那样。”

        这一次，严冰冰骤然抬头，瞪大了眼睛看着姜城北。严冰冰的举动给了姜城北肯定的答案，于是他顺着思路向下，决定问出困扰已久的问题：“他们给了你什么指示？king需要做些什么？”

        姜城北的问题刚说出口，严冰冰的脸“刷”地一下子变得煞白煞白的，甚至还不如刚刚受到刺激的时候，来得好看。她咬紧后槽牙，嘴巴闭得十分严实，眼神还躲躲闪闪的，四肢的动作像不知该放何处一般，不协调得别扭。

        严冰冰不由自主地看向身侧的蒋胥泳，她不知道，如果自己如实告知，对蒋胥泳来说，是否算是一种冲击，毕竟到现在，他都还全心全意地护着她。

        根据严冰冰的反应，姜城北深信自己的问题，肯定猜中了□□分。姜城北直勾勾地盯紧她，重复了最开始的那个问题：“这场游戏结束了，你知道？”

        严冰冰避开他目光的同时，缓慢地再次点头，可点完头后，仍旧继续着保持沉默。

        好长一段时间，局促不安的心态迫使她不敢再次抬头。她低着头，专注地摆弄着指甲盖旁的倒刺。那倒刺不大，如果不去动它，实际上是不疼的，但一旦去撕扯，去撕裂开它，那疼，是入骨的疼。

        姜城北没逼迫严冰冰说话，选择一声不吭地等着。

        后来不知是谁用极轻的声音，碎碎念了一句：“是啊，真好，游戏结束了。”话尾还顺带夹带着一声不大的吁气声。

        大难不死之后的放松语调，悄然得钻进严冰冰的内心。熬不住的严冰冰，刹那间将心尖上的那根弦绷开了。她哭了起来，一边止不住地哭，一边止不住地打嗝，嘴唇哆哆嗦嗦地说：“他们……‘他们’给我权力，让我指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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