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良弓藏
“我是不如你们，你练了一次就能熟练掌握的招式我想十天十夜也想不明白其中关窍，你天赋高又如何？可我能决定那你，还有你那个思想迂腐又固执的师父的生死。”
林闻铮快意的笑了起来，他盯着妲雅，声音都在发颤：“这，就是皇权，你看懂了么！？”
“跪下！！妲雅！你给朕跪下！”
妲雅真的一点都没生气，她只觉得麻木了。
凝视着林闻铮扭曲的面容，妲雅忽而觉得自己记忆里那张略带拘谨又羞涩的面容好像已经很难再回忆起来，仿佛已经成了上辈子的事情一样陌生。
她早就以为自己不会再对这个走了岔路的师弟失望了，就像鹤问走的时候甚至没有提过一次林闻铮，问他一句，又像是从林闻铮登基那一日开始，他再也没喊过这个徒弟的名字，只是随着众人山呼万岁
那或许不是皇权的威压，而是早有预料的平静。毕竟总是没有期望最终才不会失望。
——
“姜盼！”
还是林昌鹤略带隐忍的声音将她从满是怒意的回忆里拉了出来，她无意识的威压对于普陀穆这个普通的omega来说犹如重压，令他早已是软倒在地上动弹不得，林昌鹤稍微好一些，他攥着姜盼的手：“你怎么了？“
“……无事”
林昌鹤手心的温度将她理智稍微拉回来了一些，她盯着普陀穆的发旋，只是自顾自的寒声问：“你继续说，鹤问为什么：要在地底埋下自己的力量？我记得…我记得史书上明明说的是，腓特大帝将鹤问调至寒塞，他在寒塞期间爱民如子，精于治下，并没有提到过这一段事情！”
“因为…寒塞地动，鹤帅的力量、苏兰溪说，那时候是他唯一挽救寒塞的办法啊。”
普陀穆涕泗横流，但仍有些茫然的望着姜盼：“而且那时候鹤帅已经快要死了…“
“别说了。”
林昌鹤还能不知道他后面要说什么，勉强撑起身子下床，把僵立在原地等姜盼搂进了怀里。
“要……死了？”
姜盼任由林昌鹤搂着，她脸色惨白，衬得一双眼的四周通红，近乎狰狞的可怕，姜盼无知无觉，连带林昌鹤的抚慰也没有效果，只见大颗的泪珠自她眼眶滚落：“你说清楚！他不是死在…不对，他怎么知道自己要死了…他不是好好的吗？他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我只是…只是听苏兰溪说的，说…他好像是提到过，鹤帅那时候自感就有早衰的迹象了，所以他把自己的力量切割出来深埋于地底了，他们之所以知道这些，也是因为鹤帅好像留了什么遗言之类的东西在寒塞的元帅府里。”
姜盼的身体晃了晃，像是随时都要倒下。
“好了！不要再说了！”
林昌鹤忍无可忍怒斥一声：“…你出去。”
“…师父”
“嗯”
“什么时候想起来的？”
靠在男人的颈窝里，姜盼像是叫人抽去魂魄的木偶，连声音都有些干涩：“什么时候？”
“…其实也没多久。”
卸下伪装，林昌鹤的神色逐渐变成了姜盼记忆里的温和与平易近人，他搂着姜盼，耐心至极的一遍一遍的抚着她的后颈安慰：“好了…妲雅，深呼吸，那些都过去了。”
“我过不去。”
姜盼闭了闭眼，伸手把林昌鹤推开了一些，她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呼吸粗重。好像是花了半晌功夫这才抑制住了自己的情绪脾气，再度睁眼去看他的时候已经一片血红：“我过不去，这些事情是我一生的噩梦，死了再活也是噩梦，你告诉我，我怎么过得去？”
“我太听话了，我就错在听话，听你的，我留在首都星，我等你回来，我等你按照你的承诺，我等着改变这个世界…可是、可是你知道我有多想杀了他么？但我什么都没做，相反的，我接受他全部的羞辱，我任由他说那些话，我不还嘴，我生怕…”
姜盼再也无法自抑的抽泣了一声。
她心里疼得好厉害，牵扯着四肢百骸都在抽痛，她心下茫然，可是她四处张望半天也不知要如何发泄出这股痛意，只能无助的张开手又握住拳，无声的眼泪不断滚落，灼烧着林昌鹤的双目：“我生怕我走错了一步，他都拿我当借口会要了你的命…鹤问，我好恨啊。”
“其实如今想想，他说的没错，皇权确实厉害，生死皆在他的一念之间而已，我算什么东西，我什么也改变不了。”
“可是师父，你知道吗，你走后的那些日子，我一夜一夜的做噩梦，梦见你死在第十星，尸骨无存，我求他，求他把你调去寒塞，我以为那样你就能活下来了，其实……其实我也想过无数种可能，但我就是没想到会是林闻铮用外敌用奸计害死了你…飞鸟尽良弓藏，也不过如此了不是吗？我报了仇，又一次遇见你，我以为我真的能走出来了，结果现在告诉我…你早就知道自己要死了，鹤问。”
“鹤问，你的确是视死如归，可是你到底把自己的性命当什么了？你又把我，当做什么了？你把我的爱都当做什么了？”
林昌鹤没有说话，他仍是凝望着姜盼，许久，他有些悲伤的：“…妲雅。”
“我现在…师父，其实我现在不知道要怎么和你相处，我也不知道该对你说些什么…我不想对你发脾气，我也不想伤害你……毕竟我的确也承受不了你再离开我一次了”
姜盼举起手止住了他的话头，像是躲避似的偏过头，用袖子擦掉眼角的泪珠：“消炎药在窗边的抽屉，热水烧好了，你…先休息一会，我出去走走。”
语罢，她未等林昌鹤说话便转头逃也似的走出了房间。
在到达寒塞之前，这艘民用星舰还要在经过一次中转停靠点补给物资，大约是半天左右。
这里是个很小的星球，其名为璀璨，是为往来的星舰和私人机甲等补充物资提供休息用的。
这里同时也是一个停靠点，也有人在这里下船去换乘私人飞船，相对于星舰来说它也更便宜。姜盼也带上人//皮面具下了船，她也没阻止普陀穆跟着。
“姜小姐…”
见了二人没带人//皮面具的样子，普陀穆自然也就知道了眼前这对年轻情侣的身份，他不甚理解之前姜盼的失态，但他知道，心中的直觉也在告诉他，姜盼对他的人生而言，一定是一个重要的转折点。
搭上她，也许就能改变眼前的困境。
姜盼没有说话，只是自顾自的走着，直到普陀穆快了她一步，跪倒在她的面前。
“姜小姐、求你，求你收下我。”
普陀穆身躯柔软肤色白皙，那些新旧遍布的伤痕更给他凭添了几分叫人心生凌//虐//欲//的冲动，他生得柔媚漂亮，一如首都星上面许多权贵所喜欢的omega那样——乖顺又懂事。
他毕竟也曾是培养给苏兰溪的玩//具，自然哪里都不输人。
姜盼只是烦躁的移开了视线就往前走。
“滚开。”
“我知道！您心悦那位先生！”普陀穆换个方向继续跪她背影，像是笃定了她会停下：“我可以帮您！让他吃醋，omega都是这样的，口是心非，他肯定就会…”
“普陀穆。”
姜盼果真停下了脚步：“如果不是你姐姐，我真的会杀了你，所以滚吧，在我还没动手之前。”
普陀穆身子一颤。
“我和他的事情，不需要任何人插手。”
“他爱我也好，弃我也罢，其中如何，只有我们俩能决定，我绝不做那故意让他吃醋生气的事情。”说到这里，姜盼忽然深吸了一口气，她刚哭过，眼角的红意连□□也有些遮掩不住，可她却笑了一下，像是释然又像是自我劝慰：“就是因为失去过了才知道，多浪费一分钟在这些无意义的事情上，都是在辜负自己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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