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掌握自己的命运
从贾淑容之后的沉默，可以看出戚忆一番话对她造成的震撼。
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
这短短九个字，却让贾淑容豁然开朗，她读书明理为的不就是成为能掌握自身命运的人吗？
而不是如同姊妹们一般，像一颗棋子一样，被长辈嫁给各个势力，一生只为家族存活。
戚忆说完后就看向马车外，外面是皇宫前热闹的大街，街上人来人往，他们很认真的在活着。
她也想好好活着，而不是被困在这座牢笼里，当一只金丝雀。
“西荣城大旱，可我在皇宫从未听说过半个字，只听说有乱民作乱，已经伏诛。我听到的看到的，是别人想让我听到看到的，我想像表姐一样，亲眼去看看外面的景象。”
贾淑容惊讶抬头，劝说道：“公主是千金之躯，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外面乱公主不可离京城。”
“半年之后是我的及笄之礼，恐怕及笄之后我当真不能离开了，表姐不能帮帮我吗？难道没有办法让我出去看一眼吗？”
戚忆可怜兮兮的望向贾淑容，贾淑容被戚忆一会儿一个话题说的有些发懵，更是为戚忆的大胆而咋舌。
即使是盛世，也很少有公主想远离极尽富贵的国都，向往外面的自由，甚至还真想付出行动，走出国都。
想到戚忆说的话，贾淑容心中一动。
在戚忆的注视下，贾淑容缓缓点头，“倒不是毫无办法。”
戚忆眼睛一亮，“当真有办法？”
“想要出京城，必须有个陛下会同意的借口，贾妃当年陪嫁中有一处田炎，位于西荣城边的清水山附近，与护国县接壤，若陛下实封给你定护国县，那你便可以用为贾妃建造道观为由，祈福半年，届时我随公主一同前往。”
戚忆微微挑眉，贾淑容最后加的话有些意思。
“可过往出京城，去建造道观的公主，都是犯了错被陛下派出。你我主动前往，御史台不会有大臣说此举不妥吧？”
“今促成的这桩好事，足够御史台头疼脑热一阵。若陛下不想朝堂大乱，自然会同意你我出京城之举。”
贾淑容神秘一笑，没有再多说。
戚忆细想后了然，戚帝一直致力于让四大家保持平衡，因为太子的事情，史家一落千丈。因此戚帝才会毫不留情的舍弃三皇子背后的王家，没想他刚碰王家，王家就拼命把史家拉下来了。
这样一来，四大家中只有贾家独善其身，偏偏贾家没有支持的皇子，元气大伤的端王瑞王绝对会疯狂拉拢贾家。
在此混乱之际让贾淑容出京城躲一阵，等他重新平衡了朝堂局面再回来，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为了让贾淑容远离京城，把女儿也放出去，对戚帝来说更是没有任何损失。
至于将护国封给女儿做实封，那更是无所谓了，公主只能拿税银，无法干涉当地政事。
“高啊，既解了你之危，也解了我之难，更是让陛下也了却一桩心事，一石三鸟的好计策。表姐莫不是早就想到了，才会来亲自送我回宫？”
戚忆微微眯眼看向贾淑容，贾淑容笑而不语，伸手向马车外，“公主，皇宫到了，该下车了。”
外面果然响起了史傲君的声音。
“公主！皇宫到了！”
戚忆总觉得自己被算计了，又觉得她所有目的都达到了，最后只能感叹一声自己智商有限，不懂真正的天才想什么。
戚忆下车时猛地凑近贾淑容，与贾淑容几乎面对面，贾淑容被吓了一跳，身子微微向后倾。
戚忆对此很满意，她还以为贾淑容永远波澜不惊呢，“带上阿槐。”
“好。”贾淑容本来就想带着。
戚忆点点头，伸手拍了拍贾淑容的肩膀，“表姐办事我放心，对了，谢谢你告诉我陛下要实封给我护国的事。”
贾淑容惊讶的瞪大眼睛，等她再去看戚忆，戚忆只留给她一个背影。
是了，她多说了一句，若陛下实封给你护国。实际上即使陛下不给戚忆实封，她们也可以去到清水山。
毕竟在贾淑容这一计中，戚帝主要目的是让公主把位高权重可做正妃的三家贵女带走，戚忆只是个借口罢了。
都怪大兄，在家胡乱说政事，叫她记了此事，不小心多说了半句。贾淑容深吸口气，让自己乱跳的心脏回归平稳。
当初贾涛对贾淑容直接说旨意传到中书省无法阻拦，意思就是戚帝有意给戚忆实封护国，只差下达旨意了。
等平稳气息后，贾淑容又皱了眉，公主小小年纪，行事却与他人格外不同，稳重又调皮，不知道她选择帮戚忆是不是对的。
只看半年之后，戚忆能做到哪一步了。
如果戚忆真能冒天下之大不韪……
贾淑容畅然一笑，心情颇好的叫马夫驾车回府。
那便冒天下之大不韪！
戚忆回宫后直奔史贵妃所在咸福宫。
史贵妃阴沉着脸坐在后殿，听到戚忆回来，想着自己儿子还在外面，迁怒于戚忆。
戚忆一走到她视线内，她就愤怒的瞪了戚忆一眼。
戚忆就当自己没看到史贵妃溢于言表的愤怒，只当史贵妃眼抽筋，她面上满是关心，得体行礼后焦急问道：“女儿请阿娘安，阿娘可知晓今日诗会上发生的事了？”
史贵妃眼皮一跳，她当然知道，真是万万没想到，王王贤妃下手会这么狠！
与王王贤妃筹谋废掉太子，果真是与虎谋皮。不，或许十二年前史王两家合作帮扶戚帝时，就错了。本不该让四家牵扯到皇权纷争中来。
“恩，你回去休息吧。”史贵妃想到王王贤妃，没了和戚忆生气的想法，她垂下眸思考如何处理戚晟的事，说话时一个眼神都不给戚忆。
戚忆在她眼中，就像是居住在咸福宫的小虫子，吸附在她的身上，唯一的价值就是死在护国寺山上，帮她将王家拉下去。
可惜戚忆活着回来了。
“是，女儿不敢打扰阿娘。可二兄还在大理寺，女儿担心二兄，有件事女儿想告知阿娘。”
“什么事？”早说完早走人，史贵妃不耐烦的想。
“飘絮，你说。”
飘絮陡然跪地，低头结结巴巴的说：“婢子、婢子……”
她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此刻她早就忘了自己曾看到王家人将乞丐带进诗会的事了。
“唉，你怎么这么笨啊，阿娘你瞧瞧你为女儿找的宫女，太耽误事了，女儿明日自己去寻一个吧。”
史贵妃也被飘絮的蠢样烦到了，反正之后戚忆也没什么用了，倒也不必非找个人看着她。
等戚忆及笄，她便随便找个人让戚忆嫁出去。
“行，到底是什么事，她不说，你说。”史贵妃耐心彻底告竭。
戚忆甜甜一笑，像是没听出史贵妃恶劣语气有什么不对，“阿娘对女儿最好了！其实是这样，女儿赴诗会本来是想帮二兄和表姐……”
“说重点！”史贵妃不想听戚忆啰嗦。
这可是你让我说重点的，那细枝末节看来不必说了。戚忆笑的更甜了，“飘絮说，是王家人把人带进去的。”
史贵妃猛地抬眸注视飘絮，飘絮被看的身体抖得更厉害。
她虽然蠢，但她此刻明白了，戚忆在诗会上让她隐瞒的事情，非同小可！
史贵妃起身，一步步走到飘絮面前，“你亲眼看到的？”
飘絮看着史贵妃华贵的衣裙与那双纤尘不染的鞋，身子抖得更厉害，她一苏嘴就露出了上下牙打架的声音，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如果她那时提醒端王，或许端王不会被打个措手不及，如果端王能先一步拦住乱民，今日之事或许都不会发生，王家只能再找机会下手。
这是大错，飘絮近乎绝望，她深知史贵妃脾性，史贵妃不可能允许一个坑了她儿子的宫女还活在后宫中。
看飘絮都快吓晕过去了，戚忆才开口，“不是她亲眼看到，是我们离开诗会时，她听到贾家的奴仆说好似看到王家人曾带了两个乞丐到后厨，诗会上哪儿有什么乞丐，想必定是那两个乱民。阿娘您今日没在场，您不知道王家人是怎么颠倒黑白污蔑二兄的，他们竟然说二兄压良为贱，还说二兄是以民……”
“压良为贱！”史贵妃转头盯住戚忆，眼神阴冷似有杀意，“他们真这么说了？”
戚忆心中闪过一丝念头，面上则迷茫点头，“是啊，他们污蔑二兄逼民谋反，压良为贱，还说二兄打算以民顶功。”
史贵妃似是松了口气，转过身只留给戚忆梳理整齐的发髻，“王家欺人太甚，此事你不必管，回去吧。”
“阿娘，二兄他……”
“我说，回去。”
戚忆委屈的点点头，行礼后退，“那女儿便不打扰阿娘了，飘絮，跟我走吧。”
飘絮身子一僵，小心抬头看向史贵妃，史贵妃心事重重的站着，完全没管这个匍匐在脚边的蝼蚁。
飘絮连爬带滚的起来，她知道，自己算是活下来了。
是护国公主叫她活下来的。
飘絮低头的跟在戚忆身后，她不聪明，但她知道谁是她的救命恩人，可她做的事却是在害救命恩人。
戚忆不知道飘絮内心的复杂想法，她现在心情非常好，没想到能还有意外收获。
史贵妃对压良为贱反应那么大，却对以民顶功毫无反应。
人往往只对自己真正犯下的罪行，反应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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