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西门
大一的课程表被排得满满当当，这天下午，赫延一直在人文楼待到晚自习。
第一次晚自习，各班级里开始竞选班委，新闻系也不例外。室友二三四极力推荐赫延，但是赫延对这种事情向来不感兴趣，他给别人投完票后刷了两套英语四级题，又拿出一本《东北游记》看，过了一会儿手机显示齐清晨发来消息。
钢蹦儿：我选上班长了
云层：哦，恭喜
钢蹦儿：诚意呢？？？
云层：你想要什么？
输入框里一直显示“对方正在输入”，却始终不见消息。
云层：？
钢蹦儿：没想好，想好再跟你说
云层：好
钢蹦儿：晚自习下课不用来找我了，学院要给班干部开会
赫延从没有说过晚自习下课去找他，齐清晨也没有意识到自己为什么会这么肯定赫延会来，大概就是好朋友之间的默契，就像中午吃饭时你不吃我也不会动筷一样。
云层：嗯，早些回去
8:20晚自习终于下课，二号床室友孙柯与四号床室友周渡分别成功当选班长和团支书，俩人被学院叫去开会，赫延便和没有情商的三号床室友黎川一起回寝。
今天学院不仅让各班级竞选了班委，还安排了关于晚自习后值日的问题，虽然学校有专门的保洁人员，但是一般的小教室还得是学生们自己打扫，赫延和黎川就被安排在一起。
黎川负责扫地、拖地，赫延负责擦黑板、门窗和玻璃。第一次上晚自习大家还是挺严肃的，基本上没有制造垃圾，两个人十多分钟基本搞定。
关上窗，锁上门，二人从人文楼回寝。从听林湖到光宇桥，再到一片枫叶林，没情商的黎川在赫延身边绕来绕去。
“你别再绕了，我快晕了。”赫延捂了一下头，步子停下。
“我高兴啊，咱们寝室出了”，黎川伸出两根手指，“两个干部。以后打听点八卦什么就方便多了。”
赫延摇摇头，“那你倒不如自己去选。”他继续向前走。
“我跟你一样，对这种事没兴趣，大学不跟高中一样，人心复杂，勾心斗角，我没说孙柯和周渡啊，他俩我还是喜欢的，还有你，咱们寝室我最喜欢的就是寝室长你了。”黎川勾起赫延的脖子，赫延连忙将他的手撇开。除了齐清晨，谁都不能勾他的脖子。
黎川不明所以，只当他不喜欢别人碰他，他放下手继续说：“说实话，咱们寝室人挺合的来的，不像对面寝。”
赫延回想起对面寝军训时因为一个室友被子没叠好导致全寝扣分而打了一架，相比之下，他们寝室确实挺融洽的，但是没有情商的黎川说出这样的话来，挺意外的。
赫延拍了拍他的肩膀，“果然，人心复杂。”
男生寝室在学校西面，西面有商业街，顺着商业街走到头即为西门，赫延被黎川扯着直奔西门外。
b大有三个校门，如果每个门分别用一个词来形容的话，那么北门为“正”，东门为“冷”，西门则为“闹”。
出租车、拉客的小三轮堵在门口，门口的保安一边要查校园卡阻止非本校学生入校，一边还要吹哨疏散通道，头上的帽子都歪了。
西门外有一条马路，横穿这条马路，有许多小吃店和小摊，像关东煮、烤冷面、烤地瓜、鸡肉堡，晚自习下课后学校食堂早已关门，如果再想吃点喝点什么的话，西门就是一个好去处。
下午上完七八节课的赫延一直待到晚自习，中间没有晚饭，现在确实有点饿。他和黎川准备拎几只烤生蚝回去，再买些啤酒，为室友孙柯和周渡庆祝。
手机振动了一下，屏幕显示齐清晨发来一条微信消息。
钢蹦儿：在哪儿？
云层：西门。怎么了？
钢蹦儿：辅导员啰里八嗦讲半天
无聊jpg
云层：要不要吃烤生蚝？
钢蹦儿：要要要
云层：一会儿给你送寝室楼下
钢蹦儿：winkjpg
赫延对着手机屏幕宠溺一笑，随后与黎川来到一家名叫“蚝快乐”的烤生蚝摊前。炉火顺着风向一歪，一股浓烟扑鼻而来，让两人呛了一下。摊位的老板约莫四十多岁，脸上黑黢黢的，带着深深的皱纹，他腰间系着一条看上去脏兮兮的围裙，两只手臂熟练地翻烤着，见着他俩后朝他们摆了摆手，“没了啊，没了。”
“你这不烤这么多吗？怎么说没有？”黎川问。
“这些都被人订了啊？你们再去别的摊瞅一瞅啊？”老板说。
这里的人说话仿佛真的质疑了全世界，赫延和黎川都叹了一口气。
两人向前走了几步来到另一家烧烤摊，西门外没有一家超过三十平米的饭店，但烧烤小摊就目前这条不到百米的小街来说前前后后加起来至少有三家，他们又来到一家，不巧的是，这家小摊依然已售完。
两人没有放弃的意思，继续向前走，最后来到这条街拐弯处那家，询问了一番后，那家的烤生蚝也被人订了。
“服了，哪个饭桶吃这么多，怎么不被撑死。”黎川踢了一下地上的饮料瓶，赫延捡起来放到一个很远的垃圾箱里。
西门外人多，车多，美食多，地上垃圾也多，多年后成为了赫延难忘的记忆，他只要一想起这里，仿佛就能闻到一股浓浓的夹着垃圾的烤海鲜味儿。
饭桶高昕穿着7号篮球服正在“蚝快乐”烤生蚝摊前打电话，“喂，迟哥，宵夜订好了，订的烤生蚝，只多不少，绝对够吃……”
黎川走过去拍了一下他的后背：“兄弟，你看你订那么多也吃不完，给我俩分点呗。”
赫延看着他的篮球服心里一怔，黎川并不知道他们昨天在西操场发生的事，更不用说今天早上他早与篮球队那帮人划清界限，他拉了一下黎川，“要不我们今天就不吃了，或者买点肉串米粉什么的。”
“我今天就想吃烤生蚝。”黎川说。
高昕打量二人一眼，见他们鞋子上粘的泥，觉得他们挺可怜，他的手机开着免提，里边传来熟悉的冰冷的声音：“怎么了？”
“这里有俩人想让我们把订的生蚝分他们点儿，我们订得确实有点儿多，要不就分给他们几只？”
那边人沉默了一会儿，赫延和黎川互看一眼，觉得有戏。
果然，那边说了一句“好，你看着办吧！”
“谢了！”赫延说。
似曾相识的声音波顺着手机屏幕传入另一边人的耳朵中，那边人立即改变了主意。
“等一下，这俩人长什么样？”
“一个染着个黄毛，瘦的跟鸡一样，另一个还挺好看，跟你差不多。”
“什么叫差不多？说清楚点。”
“就是眉清目秀的，脸很白，身板很直溜儿，穿着白……”
未等他说完，赫延将他的手机抢过去放在耳边，“是我。”赫延看了一眼快要烤好的生蚝，接着说：“你把这边的生蚝都订了，我们买不到，想从你们那买几只。你放心，我会按原价付给你。”
黎川和高昕现在都挺懵的，尤其是高昕，莫名其妙被人抢了手机，而且这人好像还与迟哥认识。
手机那边的人“扑哧”笑了一声，“你是谁？我应该不认识你吧？”
“我是赫延，今天早上你见过。”
“我今天早上见的人多了，赫延，赫延是谁？不记得了。”
他虽然看不见他的脸，但是他大概能猜到他说这话的样子，冰着一张脸，阴阳怪气，满目嘲讽。赫延闭了一下眼，深呼一口气，然后又睁开，他不想与他浪费口舌。
“一句话，卖不卖？”
“不卖。”
“把手机给我，迟哥说了不卖。”高昕有点儿着急地抢手机，但他的身高明显处于劣势。他惦着脚尖用右手去够，赫延一个转圈将右手换成左手，令他前扑几下，差点摔倒。
“既然这样”，赫延转头看了一眼老板，“老板，你是否已经收了钱，还是只收了定金。”
老板摆摆手回答道：“还没把东西交到人家手上，我只收了一半的钱。”
“你听见了，也就是说，现在这些生蚝也不完全是你的，只要老板改变了主意，你就不能全部买走。”赫延说。
“你想怎样？”
“竞标。”
那边人嘲笑一声，“你知不知道我最不差的就是钱。”
赫延也笑了一下，“正好，我也不差。”
这下可乐坏了老板，周围水果摊买水果的人看过来，卖水果的老板也看过来，接着就是一群人看过来。
旁边有一个小超市，黎川从超市门口借了一块小黑板和一根粉笔，他三两下将黑板上的标注的花生瓜子橘子的价格擦掉，在上面一笔一画写下赫延和谭迟的名字。
说来也怪，黎川长得不怎么样，字写得却是十分工整，之后便由他负责在上面记下每次每方出的价格。
老板对着人群喊道：“咱家卖烤生蚝十多年了，大事小事也见了不少，今天走了运，这等好事落在了咱头上啊！咱家生蚝10元4只，此二人都想要，无奈数量有限，自愿选择以竞标方式购买，大家为咱家这小本生意做个见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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