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哥谭的天空永远阴沉，笼罩着一层黑，压抑而沉闷，临近傍晚，空中飘起了小雨，绒毛一般，朝人身上胡乱飞舞着，在昏黄路灯的映照下，如同浮尘，将哥谭的角角落落都染上尘埃。
雨渐渐大了起来。
莉莉丝为了甩开后面追着她的疯狗们，跑进了一栋大楼，楼梯道堆满了脏臭垃圾，腐臭味一股接一股袭来，她随便进了一个房间——
也只有那一个房间亮着光，看起来能推开的样子。
乱七八糟的文件堆在一起，桌子上还留有没扔的咖啡纸杯，褐色的液体已经凝固，一位黑人女士坐在那里，正惊讶地望着她：“你好，我想……”
莉莉丝食指放在妖冶的红唇上，示意这位女士不要出声。
这位女士相当配合。
大概是看到了她左手的枪，所以非常地识时务。
莉莉丝躲在桌子下面，微微笑着，娇俏说：“要配合一下哦，不要出声，也不要随便说话，好吗？”
少女湛蓝色的眼眸泛着流光溢彩，漂亮极了。
可在这位女士看来，无疑是一个魔鬼，她瑟瑟发抖，强装镇定，腔调都在发颤：“好……好……”
莉莉丝没关注她的心情。
这里正好靠近窗户，外面的那群疯狗们没有进入这栋楼，甚至都像是没有拐进这个街道。
好极了。
看来是真的甩掉了他们！
莉莉丝站起身，撇撇嘴。
真是的。
不就是在赌场赢了点钱吗？
至于追这么久？
女士瑟瑟发抖，惴惴不安，“今，今晚发生的一切我都不会说出去的，我发誓……”
话没说完。
就被莉莉丝敲晕了。
他们还在找她，不出意外，她今晚就要在这里过夜了。
所以，要安静一点呢。
莉莉丝将这位女士放在地上，尽量让她舒服一些，然后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自己的衣服，目光无意之中掠过桌子上的资料。
……该疾病会失控大笑，无法停止？
她对这种精神疾病没什么兴趣，随便翻了翻，就把文件丢在了桌子上。
“吱呀。”
是门被推开声音。
莉莉丝条件反射地绷紧，见是个瘦弱的男人，和那群穷凶极恶完全不同的气质。
甚至有些拘谨。
“你好……”
莉莉丝打断他，反客为主，娇娇软软地开口：“亚瑟先生，对吗？”
这是资料上写的。
“你可以叫我莉莉丝。”
“为你进行心理辅导的女士出了一点点小意外，所以今晚由我来为你做心理辅导，好吗？”
上帝保佑。
希望这位小可爱能够贴心一些，别计较她的不专业。
事实上。
亚瑟完全没觉得不专业。
——社区指派的心理医生向来不怎么负责，只是为了完成任务重复着相同的话题，毫无作用。
他坐在椅子上，嗓音沙哑，“你好，莉莉丝。”
莉莉丝打量着亚瑟。
蜷曲的头发，瘦弱的身形，老旧的衣服，还有眼神之中浸着的哀叹。
无疑是这个罪恶都市社会底层人员最挣扎，也最普通的写照。
她又垂头看了下资料。
但实在是没有心理医生的经验，最终选择合上资料，凭直觉来。
“亚瑟先生，你今天过得怎么样？”
“和往常一样。”
亚瑟习惯性地摸到了烟，在触及少女澄澈的蓝眼眸时，又松开了手。
莉莉丝想了想心理医生会怎么做，推测不出来，但应该是顺从病人的意思。
于是，她说：
“我不介意，你可以抽烟。”
亚瑟语气微顿：“谢谢。”
他点了根烟，本就脏乱的房间弥漫着烟雾，笼罩着男人线条优美的脸庞。
忽然之间。
他的嘴唇僵硬地咧开，喉咙挤出怪异地笑声，男人捂住嘴巴，笑声从指缝流出。
“哈哈哈哈哈——”
“咳——哈哈哈哈哈哈……”
这诡异的笑声持续了将近一分钟，在男人止住笑声，“sor……”
“sorry”这个单词还没说完，又遏制不住地大笑起来。
歇斯底里，濒临窒息。
这是亚瑟的病。
莉莉丝安静地注视着他，居然在他的脸上看到了一丝凌-虐美。
见了鬼了。
等到他终于停下时。
莉莉丝放轻声音问：
“今天有什么趣事吗，亚瑟……我可以叫你亚瑟吗？”
亚瑟咳了两声，沙哑着嗓音：“当然可以。”
他停顿了下。
“并没有什么有趣的事。”
昏暗的灯光散落在他的眉眼，染了几分阴郁。
男人又抽了口烟，撞进少女含着情意，深情又多情的眼眸之中，居然有了几分倾诉欲。
“嗯……我写了一个段子。”
莉莉丝眼眸微微弯起：“可以和我分享一下吗？”
亚瑟坐直了身子，脊背挺直了些。
——一下子便踏入了他热爱的领域，麻木的眼中染了些光芒，赤诚而热烈。
莉莉丝认真倾听。
她的天生生了双多情的眼睛，哪怕面无表情，也含着绵绵无尽的情谊。
男人清了下嗓子，“knock，knock……”
仅仅两个单词。
他又控制不住地大笑，断断续续讲完这个笑话，眼神一直凝视着这位“心理医生。”
少女铂金色的头发柔顺垂下，就像是清晨初升的太阳洒下的金色光影，她的皮肤犹如奶油一般白皙，卷翘浓密的眼睫下，湛蓝色的眼眸水汪汪的，像一样清潭般望着他，玫瑰花一般的唇瓣扬起笑容。
昏暗的灯光，缭绕的烟雾。
以及，她美丽的笑容。
莉莉丝很给面子笑起来，夸张道：“哦，亚瑟，你是天才，真的。”
亚瑟微怔，轻声说：“谢谢。”
莉莉丝敛了笑意，认真说：“你会成功的，亚瑟。”
“你眼中有光。”
“璀璨而闪耀。”
她说，“我喜欢你眼中的光。”
“你会光芒万丈的。”
亚瑟心口一震。
他望向少女如汪洋大海一般的眼眸，沉浸在柔和的海水中。
气氛渐渐染了些许旖旎。
莉莉丝适时看了眼时间，打破了这古怪的气氛，“今天的时间到了，你该回家了，亚瑟。”
亚瑟慌乱站起身，“哦，是的。”
他慌张又拘谨的样子很可爱。
走到门口时，又回头问她。
“那，我下周还能见到你吗？”
莉莉丝眨眨眼：“那要看我们有没有缘分了。”
她说：
“晚安，亚瑟。”
亚瑟目光掠过地上没藏好，露出来的一只手，似是要笑，但在竭力克制住，僵硬而扭曲，自胸腔挤出了道别话语。
——“晚安，莉莉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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