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消暑
“你要走？”阿颜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再次重复道：“你真的要走？”
岐白坐在桌前，对着阿颜点了点头，道：“起初入宫也不过是还你的情，如今你人好好地，在这皇宫里他也会保你平安。既然如此，我也不需要再久留。我已经提前与萧止辞行，再过两日便动身，到时候丰伯也会与我一同离开。”
阿颜默默点头，又问道：“可想好了要去哪里吗？”
“千岛国。”岐白道：“千岛国在大陆西边的茫茫外海之上，我上次去已经是几百年前，风景极好。我曾与丰伯提过，他甚至向往。无奈我之前无法分身，如今无事，便同意带他去那里看一看。不过这次也多谢萧止，有了他为我二人出的身份文书，这一路可以更加畅通无阻。”
阿颜听了只是点头，却也不知再说些什么。
岐白见了，轻轻叹了口气道：“你难过个什么劲儿？丰伯已近花甲之年，再过几年，也许就走不了那么远了。我带着他去那里看一看，回来时再来看你就是了，况且，我不是答应你了，日后还要去一趟涂山的。”
阿颜有些失落的将岐白送至门口，然而整个人看起来依旧蔫蔫的。
“哎”阿颜半靠在门边，叹了好大一口气，继而又道：“以后再偷跑出去，就要另想办法了。”
岐白忍不住轻笑一声，抬手敲了阿颜的脑袋道：“我就说么，你哪里会舍不得。”
岐白走后不久，一个小宫女低着脑袋从宫门走了出来。她垂着头，就像其他宫人一样安静的沿着墙根走，尽量不惹起任何人的注意。七拐八拐之后，熟门熟路的来到芙蓉殿前，轻轻叩响了大门。
她被带着一路进到了内殿，跪在堂中等待，不一会，便等来了何昭容。
“本宫说过，没有重要的事情就不要过来。”
小宫女伏低身子回道：“回娘娘，奴婢、奴婢发现了不得了的事儿，所以才急着过来禀报。”
“说出来听听，是个什么不得了的事。”
小宫女努力压制内心的激动，慢慢回道：“娘娘可记得随陛下一同回宫的民间郎中，林太医？”
何昭容点点头，她记得这个人。她听闻林太医医术了得，便叫人去太医院请他来给自己请个平安脉。可得到的回话是，要请林太医需有陛下的旨意。
小宫女继续道：“林太医身边有个小学徒，生得、生得极为俊俏，林太医每次来颜华宫都会带着他。这本不奇怪，但奇怪的就在于，他们每次来给颜妃诊脉时，屋里都不许人伺候”
何昭容微微蹙眉道：“说下去。”
小宫女摇头：“奴婢之前只是觉得奇怪，但今日那小徒独自来了颜华宫，两人在屋里待了好一会，出门时候、出门时候两人拉拉扯扯，举止格外亲昵，奴婢亲眼瞧见了！所以才会立刻来禀报娘娘。”
何昭容沉思片刻，继而道：“这事你做的很好，一会去嬷嬷那里领了银子便回去吧。回去后你还是做你的活，只需要在一旁看着，不需要做多余的事情。”
小宫女领了命令便退了出去，留何昭容独自坐在堂内，静静思索。
片刻后，四皇子的奶娘便迈步进了门，她一边回头一边问道：“这丫头这么急着过来，莫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不得不立刻来禀报？”
何昭容没有答话，心中还在思量着。
奶娘见何昭容不语，继续满脸堆笑道：“淑妃娘娘近来烦闷的很，说是一想到那女人便心烦，叮嘱我说，若是有了那女人的把柄，定要立马告诉她。娘娘若是得了什么好消息，与老奴说说，老奴替娘娘去淑妃娘娘那里跑跑腿，也省的娘娘亲自跑一趟。”
何昭容抬眼看过去，奶娘立刻就住了嘴。
奶娘原本就是齐明月院子里当职的嬷嬷，当年父亲送她进宫时，便叮嘱她莫要出头，万不可生了不该有的心思，老实本分的过日子，事事顺着淑妃娘娘的意思。她自然明白其中意思，自己不过是齐家送进宫里为齐明月固宠的工具罢了。所以她才事事忍让，不论对错。
欢儿是她的意外之喜，她没想到齐家会允许她留下这个孩子。
本以为只要小心谨慎的过日子，对着齐明月唯命是从便能保她母子平安，可没曾想，越是忍让，自己的孩儿就越被人轻贱！她的孩儿也是这宇安国的皇子，最后竟然像个猫儿狗儿一样，被当做手段来用！
作践她可以忍，作践她的孩子，她无法原谅！
芸香宫那边，她能说的能做的，都说尽了做尽了。当年之事发生在她入宫之前，真相到底如何她其实并不清楚，也根本不在意。既然事情再也无从查起，那么她的那些话只要有人信，就可以成为真相。加之寺院中发生的事，她相信，芸贤妃会把事情做得很好。
何昭容再次看向奶娘，她要给她们添上一把火。
何昭容整理好思绪，对着奶娘微微一笑，道：“这事可大可小，还是本宫当面告知淑妃姐姐为好，只是今日时候也不早了，我们明日一早再去便可。”
“娘娘不必亲自过去的，就叫老奴”
“嬷嬷。”何昭容打断奶娘的话：“就等到明早吧。”
奶娘看着面带笑容的主子，福了福身子便退了出去。
正好借机试一试，试一试那身怀怪力的民间女子在陛下心中的位置，试一试她会不会真的轻易被斗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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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晨，皎月宫中，奶娘跪在地上回着话。
“淑妃娘娘，就是这么一回事，本来昨日就该来禀报娘娘的，可是何昭容说是要当面告知娘娘。不过她也是个倒霉的，昨夜竟然染了风寒。我去瞧了，脸都烧红了还坚持要过来，被老奴给拦下了。她病了无所谓，但万一要是过了病气给娘娘可怎么办！”
齐明月此刻已经全然听不见奶娘后面的话，奶娘带来的消息将她带入一阵狂喜。
林太医身旁的小学徒她见过，确实生了一张俊美非常的脸。相较与消失多日的临通，简直云泥之别！想到此，齐明月心中对颜妃更添几分恨意。
该如何利用这消息，先发制人？
她回宫多少日，便忐忑了多少日。她苦寻多日还是没有头绪，即便这些日子无事发生，她也觉得有一把刀时刻悬在自己头顶，临通找不到，她寝食难安！
终于叫她等到了！
只要抓住颜妃与太医院学徒暗通一事的把柄，她便也不用再担惊受怕了。
呵！齐明月心中冷笑。如今看来，谁又比谁干净？
“本宫要好好想想，要如何做”
一旁的阮嬷嬷闻言，出声道：“娘娘这是要亲自动手吗？不若还是像以前一样，等何昭容病好了，交给她做就好，何必非要沾手？”
齐明月瞥向阮嬷嬷，道：“早不病，晚不病，偏偏要病在这个时候！本宫等不了那么久！既指望不上她，本宫就亲自来办。你们来替本宫想一想，该如何做才能一击即中！”
阮嬷嬷见齐明月坚持，也不再出声。
地上跪着的奶娘见状窃喜道：“娘娘，老奴来时想了一路，倒是想到了一个法子，若能替娘娘解忧，便是老奴的福气！”
“什么法子？讲出来！”
奶娘看向站在齐明月身旁，一言不发的阮嬷嬷，有些得意道：“这般丑事，自然是当场撞破才最为可信！”
“你要如何？”
奶娘脸上的笑容更加得意“淑妃娘娘，我们只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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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太医院的后宅内，岐白正站在桌案前，依着自己的记忆在纸上写着他们此次会途径的城镇。这次上路毕竟不是独自一人，而是带着丰伯，他需要提前做些功课。
案上的白纸写了两三页，上面写了在哪里歇脚，在哪里采买补给，甚至还标注了几处可以游玩的地方。
此时外面突然有敲门声，他以为是丰伯过来找他，于是放下笔去开门。然而开门却看见一个小太监站在门口，小太监低着头，眼睛左右扫了一下，而后极小心的递了一张字条给他。岐白接过字条，还未来得及问，那小太监便快步离开了。
岐白疑惑的打开字条，上面只有短短一句‘今夜亥时，亭笺竹林不见不散’，再看向落款-颜。
岐白眉头蹙起，他重新关上门，随即一个转身，人便消失在了屋内。
另一边，颜华宫中，阿颜正趴在窗边的躺椅上，手里摆弄着几个小小的纸包。白日里阿颜去了天合宫，她不过是夸了几句太后房里的花开的好看，便从太后那里得了几袋花籽。
太后告诉她说，宫中日子无聊，亲手种些花草也能打发时间。阿颜听了也有些心动，花草于她自是不稀奇，但是她却从未亲手栽种过。她从纸包里拿出几粒花籽，递给卧在一旁的一只。一只毫不犹豫的就将花籽吞进了肚子。
“这些可不是给你吃的，我明天就把它们种进土里。”
窗户大敞着，如今已临近八月，和煦暖风却让阿颜依旧觉得有些闷。她手里摆弄着花籽，同时等着萧止归来。因为这次离宫时日不短，折子攒了好几摞，所以连着几日萧止总是很晚回来。
忽而一阵风动，里间的纱帘被这阵清凉的风带着晃了晃。
一旁的兰芳并未在意，低着头忙着手里的针线。
阿颜突然道：“兰芳姐姐，我突然好想吃桃子，姐姐给我拿一些过来好不好？”
兰芳抬起头，笑着道：“娘娘晚饭可是用了不少，现在还吃得下吗？”
见阿颜点头，兰芳便起身出了房门。阿颜默默起身绕到了里屋的纱帘后，岐白一个闪身从纱帘后走了出来。
“你还是第一次这样过来，是找我有事？”阿颜带着些许惊讶道。
岐白沉默片刻，道：“我是过来问问你，我走之前，可有想到什么需要我做的事。”
阿颜听了这话，眼睛立刻眯成了一条缝，摊开双手递到岐白面前，道：“既然岐白大人都这样说了，我若是不要点什么，岂不是白费了你的一番心意？那就给我点法力吧！你不在的时候，我还能防身。”
岐白听了阿颜那无赖的语气，又见她笑嘻嘻的样子，只想给她一个白眼：“我的妖力你也敢要，不怕吃不消？”
阿颜听了，叹着气收回了手。
“好了，你若没什么需要的，我便走了。”岐白说罢就要转身，临走前却又好似不经意般开口道：“吃过饭就这么躺着？不打算出门走一走？”
阿颜回道：“现在还有些热的，我等着时候再晚些，就去亭笺竹林走一走，我宫中的小宫女说，皇宫里就属那儿最凉快，白日里宫人都会偷跑过去乘凉，晚间才散去。”
“那你要几时过去？”岐白追问道。
“打算亥时过去。”
岐白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下一瞬便消失了。
兰芳这时也从屋外拿着切好的桃子进来，阿颜重新爬上躺椅，摆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方才的优哉游哉，只待天色再暗些的时候，带着玉兰二人出门消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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