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期中考过后，又经历了一场大范围的换座事件，班会课上老周就一直在强调：“座位也换了，接下来就给我一门心思学习吧，保不齐期末之后又有什么变化。”
大家都一阵哀嚎，只有孟黎一个人低着头毫无反应。
后座的陆竞现在每天最常做的事情就是盯着她的后脑勺看，虽然她并不确定，但有一次听到黄涛在后面小声嘀咕：“你前面到底有啥好看的？”
他声音很小，但就是那么不凑巧被孟黎听到了。
接着后面又响起了一阵窸窸窣窣的打闹声。
“你给我小点声，关你屁事啊！”声音压得特别低，孟黎竖着耳朵听到了这么几个字。
她内心很紧张，当时唯一能做的就是挺直腰身继续写她的题，当作什么也没听到。
在老周说出期末之后可能又有什么变化的时候，她突然松了一口气，之后又莫名其妙哀伤起来。
可能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或许背后的那道目光她已经渐渐习惯并接受了。
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总是那么矛盾。
在当时那个阶段，个人的冲动与理性的碰撞的天平在她的内心深处习惯性地往理性那边偏移，但情感上的冲动又是实实在在存在着的，根本无法忽视。
那样一个纠结、矛盾、难受的阶段最后是在语文老师谢青花的帮助与开导下走出来的。
她是一位三十多岁的年轻女老师，长得又温柔又有气质。
孟黎特别喜欢她，不仅仅是因为从小到大她对文学的喜爱，更是因为从谢老师的身上，她似乎看到了一种女性的力量，那是一种从骨子里自然而然散发出来的味道。
大家都特别喜欢上谢老师的语文课。她讲课很随性很轻松，每次都在侃侃而谈中让孟黎忍不住感叹文字的力量太强大了。
她的授课方式也很新颖，从来都不会让人觉得烦闷。
就比如那些特别难记的古文《蜀道难》、《氓》、《离骚》等等，她都会很详细、很生动地介绍故事发生的背景，有时还会模拟当时古人谈话的场景。
后来她检查同学们的默写情况，选择的惩罚方式也很新颖：谁默写没过，就必须要站在讲台上当众唱一首歌。
孟黎到现在还记得当时默写的时候她把“畏途巉岩不可攀”的“巉”字写错了，最后到她必须要上讲台唱歌的时候，她真得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从小到大都五音不全，音痴到连ktv的原声伴唱都拯救不了的那种。加上性格又偏内向，让她当众唱歌真的跟要她的命一样。
她磨磨蹭蹭的不敢上去。大概谢老师也发现了她额头上不时渗出来的汗，还有那双微微打颤的双腿，最后放弃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擅长的事情，这很正常。那孟黎同学就把《蜀道难》整篇罚抄二十遍吧。后面的同学不想唱歌都可以选择抄写，大家自由选择。那么，接下来有哪位同学愿意替孟黎同学上来给大家唱首歌呢？”
陆竞一下子就站了起来。
“老师，我来可以吗？”他声音很洪亮，那声询问却绅士又礼貌。
后面想了想好像怕别人误会，又加了一句，“我喜欢唱歌。”
底下的同学发出一阵唏嘘声，尤其是后面赵子亦、章泽那块，那几个男生使劲朝陆竞挥手，笑得龇牙咧嘴。
“老师，让陆竞上去吧！他！喜！欢！唱！歌！”最后四个字故意声音拖得老长。
旁边的胜男一看他们在瞎凑热闹，忍不住在桌子底下狠狠地掐了一下赵子亦的大腿：“给我闭嘴！”
刚刚还在咧着嘴笑的赵子亦转头哭丧着一张脸：“姑奶奶，你倒是轻点啊？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那边的孟黎听到班里此刻的一片唏嘘声，脸一下子就胀红了。她根本不敢抬头看任何人，唯一能做的就是低下头装缩头乌龟。
谢老师似乎明白了什么，她笑着说了几句。
“陆竞同学的这种精神还是要嘉奖的。同学需要帮助的时候，刚好自己也有能力，是该站出来的。另一方面，这种积极表现自我的行为也值得鼓励！青春嘛，就该是这样自由、勇敢、向上的。”
最后在教室安静的那瞬间，陆竞走到了讲台。
孟黎永远记得那天他站在那里，穿着白衬衫唱《花海》的模样。
是的，他又穿白衬衫了。好像时光又回到了开学的第一天，她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也是白衬衫，只是不知道是不是相同的那一件。
那首《花海》的前奏一出来，孟黎就突然抬起了头。
也不知道这股勇气是从什么地方来的，或许是谢老师口中“自由、勇敢、向上”这三个词，也或许是站在那里的让她的心没有一刻安宁过的他。
他的声音很好听，这是她一直都知道的。只是她不知道，原来他唱歌也这么好听。
“那时候，我不懂，这叫爱。”
下课的时候，孟黎看到许星怡第一件事就是转回头找陆竞说话。
“你唱歌原来这么好听呀！我也好喜欢周杰伦的，《晴天》、《半岛铁盒》、《稻香》、《搁浅》，每一首我都好喜欢，但还是最喜欢《花海》，你最喜欢他哪首呀？”
她一口气说了很多，语气听上去很兴奋，尤其最后结尾那句疑问句，尾音上扬，孟黎一个女生听起来都感觉酥酥的。
“我都喜欢。”陆竞只简单地回答了这么一句，接着就低下头开始在书包里翻找什么，没再理许星怡了。
她可能也看出来他那刻没有什么聊天的欲望，最后怏怏地转回了头。
过了一会孟黎才意识到刚刚许星怡在跟他说话的时候，他低着头在书包里找什么。
大概是在找手机，因为几分钟之后她就收到了他的微信。
【刚刚语文课上的事你别有负担。你要还担心什么，我可以去谢老师那解释一下的。】
孟黎知道如果她再不回应他一声，他真得会跑去找谢老师的。她有预感他绝对能做出那样的事。
【没有，你千万别去找谢老师！今天的事，谢谢你。】
她仔细斟酌了半天，最后才把这段话发过去。
那边是秒回的。
【你终于肯跟我说话了，已经三十七天了。】
孟黎盯着那几个字，心又不自觉颤抖起来。她翻了翻前面两个人的聊天记录，真得一直是他在单方面输出，距离自己上一次的回复已经过去很久很久了。
他知道她大概不准备再回复他了，又自说自话起来。
【不过没关系，我不难过。】
接着又发来一条。
【你不让我去找谢老师说清楚那我就不去。】
孟黎一下子就噎住了：什么叫她不让他去说清楚？他们之间也没什么是需要特意去说清楚的吧？
继唱歌事件之后，同桌许星怡越来越奇怪了。
虽然说之前她跟孟黎的关系也并没有特别好，但最起码还维持着表面的和谐。最近却是直接就不说话了，非要说些什么的时候，语气也莫名其妙冲冲的。
孟黎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得罪了她，有一次课间实在是受不了她的阴阳怪气，直接就跟她摊牌了。
“不知道我哪里做得不对惹你不高兴了，你要有什么想法可以直接说出来。”
许星怡听她这么一说，干脆也不打算做表面工作了。
“你之前不是说你跟陆竞没特殊关系吗？为什么他三番四次地帮你？你俩要有什么的话，可以直接跟我说啊，没必要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孟黎被她的话气得都想笑：“我跟他什么关系没必要知会你吧？”
虽然在大多数人眼里，她都是那种性格软软的，特别好说话的形象，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在必要的时候她从来都不会让自己吃莫名其妙的亏。
“是没必要。但你骗人就不对了吧？还是说你习惯性张口就说胡话？”
许星怡开始咄咄逼人起来，看着她的眼神是嫌弃和厌恶的。
“我跟你说什么了吗？你说的特殊关系本来就没有啊！如果他单方面一直在追求我的行为算是的话，那么我抱歉，我跟你理解的‘特殊关系’并不在一个层面上！”
或许是被她的话气到了，也或许是对方那□□裸的眼神激起了她的斗智。总之她完全没有经过大脑思考就说出了上面那句话。
说完之后立马就后悔了，那一刻她只想狠狠的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胡说八道什么啊！
后面的陆竞被孟黎那句话惊到了。
从她口中听到“单方面的追求行为”这几个字他根本没有生气，相反体内的躁动因子已经开始在叫嚣了：刚刚黎黎是承认我在追求她了？
就在许星怡黑着脸想继续跟孟黎再吵几句的时候，陆竞直接打断了她。
“孟黎说的没错，我俩目前什么关系都没有，就只是我单方面在追求她，她还没答应。”
说完这句话之后就又开始用他那双无辜的眼睛盯着孟黎看，似乎是想要从她那一刻的表情上看出点什么。
许星怡听到陆竞这么说，突然就蔫了，之后她没再说一个字，只静静地坐回自己的座位，低下头看起了书。
孟黎好像有那么一下子从她的身影里看到了少女的落寞、孤寂以及忧伤。
或许许星怡内心里那种说不上来的呆在角落里的小心思、小情感，孟黎是知道，并且理解的。
她为自己刚刚说的话感到抱歉。
她本不至于那么生气的，无非是对方的话触到了她的内心深处，换而言之她那就是恼羞成怒了。
她看到陆竞还在嬉皮笑脸地望着她，突然就想把此刻胸中散不尽的郁气朝他撒出来。
“我俩说话又有你什么事？你非要来插一脚才舒服是吧？”
之后又朝他瞪了一眼才转回了头。
留下陆竞和黄涛大眼瞪小眼：“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黄涛：“你以为追人是那么简单的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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