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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chapter8


夏洛克倒是不知道是该勉强认可——她终于发现了这桩案子的关键处;还是不满意于她这副遮掩隐瞒的态度。

        而安·博林只是好整以暇的看着他,甚至对他神态自若的挑了下眉,虽然她的本意是敷衍与不怎么配合,但由于她美艳且像猫一样的相貌,她仅仅只是挑了下眉,看起来却仿佛带着点挑衅与调情的意味。

        夏洛克那双虹膜异色的绿眼睛盯着她,不过还没等他开口戳穿她的谎言,苏格兰场人就已经又对他追问道,“你难道是说,约翰·道格拉斯与冬山帮被覆灭的事情有关?甚至他可能是当年卧底冬山帮的cia或军情六处特工?可是即便如此,你又怎么会知道那个不明嫌犯曾到过汤布里奇镇,还有他的外貌特征——你说他五十五岁左右,五尺九寸高,瘦长健壮?”

        比起伦敦警厅这群年轻探员,反而是矮胖和蔼的地方探长怀特·梅森思索着说道,“我想或许是因为,五尺九寸可以说是爱尔兰成年男人的平均身高,所以这个可能性很高。而可以来执行谋杀行为的黑i帮人员,并且完成的如此干净利落,没有在现场留下破绽,想必自然不会是个臃肿笨重或是极其瘦弱的男人。至于年龄,我倒确实还没有想通这件事。”

        虽然怀特·梅森探长的分析,和夏洛克的演绎推理没什么重合,不过好歹总算是这间屋子里还有个警探在动脑子。

        于是夏洛克看着苏格兰场一伙人说道,“你们总是让我觉得,我好像在给一群有智力障碍的人做大脑康复治疗。你们如果能把每天游手好闲的时间拿来读世界犯罪年鉴和各国罪案报告,英国的案件侦破率怎么会低到这样可笑的程度。”

        安·博林听着他这些就好像永远不会重样的“恶言恶语”,不禁多看了他一会,觉得在飞扬跋扈这件事上,这人和她可以说是“棋逢对手”。

        不过他这一次讽刺完苏格兰场一伙人之后,总算是愿意开口,开始解答他们的那些问题,“据美国1982年的犯罪年鉴与罪案报告记载,cia特工波尔蒂·爱德华化名约翰·麦克默多,打入波士顿的爱尔兰裔黑i帮冬山帮卧底。他的爱尔兰裔身份与外貌,是cia选择他卧底冬山帮的重要原因之一,显而易见,无论是意大利黑手党还是爱尔兰黑i帮,都更原意招募并信任本族裔之人。

        而cia特工波尔蒂·爱德华的卧底情报,最终对冬山帮首脑、高层与帮派成员成功达成上百人定罪,1982年马萨诸塞州尚未废除死刑,因此包括黑i帮首脑在内的十名主犯被判死刑,其余人被判处不同程度的监禁——除终身监禁之外,多名黑i帮成员被判处二级谋杀最高刑期,最高安全等级监禁25年不得假释。”

        在美国公诉定罪中,一级谋杀通常只涉及特定谋杀,如谋杀法官、警方人士、政府官员、证人、多重谋杀、手段极端残忍等谋杀行为。因此比起一级谋杀,在谋杀案中更多罪犯会被定罪为二级谋杀。

        夏洛克说道,“82年冬山帮黑i帮成员被定罪,距今为止恰好是25年。”这个潜入城堡意图谋杀道格拉斯的嫌犯,很可能是前不久刚刚出狱。

        雷斯垂德听了他的话,看着那张写着‘w’和‘vv341’的卡片,“凶手留下的这张卡片,确实像是恐怖组织和黑i帮对外公开宣称‘对谋杀或恐怖袭击事件负责’的行为。”

        他还在想着这件事,夏洛克的思绪已经无比发散的跳跃到了别处,他像是在反问众人,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他是怎么到赫弗来的?火车?那他在hever火车站下车后,会走二十分钟左右到赫弗城堡;还是他自己驾车?”

        他声音未落,怀特·梅森探长便说道,“我们查过了附近的道路监控,在深夜至凌晨时附近并没有可疑车辆的往返,因为这里是地广人稀的乡村,深夜凌晨时段的车辆排查工作量并不大,警员的查证工作不太可能会有疏漏。

        而且吊桥是在晚八点吊起的,想必嫌犯是在这之前就潜入了城堡,否则他就只能涉水游过护城河,进入城堡,但是如果嫌犯是这样做的,我想他很难不留下痕迹和线索。所以我认为并不是这样——

        近日因为临近安·博林王后的行刑日,赫弗城堡的纪念活动很多,昨天一整天都是对游客开放的,直到晚上六点对游客关闭,八点吊桥升起。我想,嫌犯昨天甚至有可能伪装成了游客,在晚上八点前的某一个时间潜入了城堡中,伺机对道格拉斯实施谋杀。

        我甚至曾经怀疑过,嫌犯是不是伪装成游客,住进了护城河外的那座都铎式庄园酒店,但我们一一排查过住客的身份,他们都是原本计划在今天参加赫弗城堡举办的纪念活动,这些住客中除了赫弗城堡的常客游人,还有部分是城堡时常合作的几个俱乐部的人。他们无一例外都是英国人,没有犯罪记录和可疑行为。”

        他又详细说起曾思考过的——嫌犯来到赫弗城堡可能乘坐的交通方式,“除了火车和自己驾车,也会有旅行长途汽车和双层巴士可以到达赫弗城堡,或者是出租车;但我想,凶手来到这里是预谋杀人,此等情况下,乘坐这样的交通途径似乎不太便利,也不符合常理。

        所以我认为,凶手白天自行驾车或是乘火车来这里的可能性更大,可惜因为昨天的游客人数很多,又大部分都是自驾或是乘火车,所以肯特郡警署对于这些游客信息的排查还在进行中,未能全部完成。”火车一向是英国最主要的交通方式,并且由于没有安检,犯罪分子就算是携带武器乘坐,也不会被查出。事实上,英国经常出现某某火车站发现自制炸弹的新闻。而无论是火车还是城堡这样的游览地,出于隐私保护与人权,都不可能实行实名制购票,因此警方的排查并不容易进行,只能依靠火车站监控与道路监控。

        唯一能让肯特郡警署稍稍觉得庆幸的是,由于英国常年受爱尔兰共和军等恐怖组织制造袭击,以及整个大不列颠犯罪率高发的原因,英国堪称是全世界监控设施最密集的国家之一。

        不只是道路监控安全摄像机多不胜数,英国大小城镇的银行商店酒吧等私人场所,大部分也都安装有监控摄像。

        虽然即便如此,也没能让大英帝国的犯罪率有所降低。比如今天的这起谋杀案。

        这桩案子显然让梅森探长头疼到了极点,“除了凶手到达赫弗城堡的方式,我们尚且没有结论之外,更令人难以解释的是——

        道路监控显示,深夜至凌晨时段,附近并没有可疑车辆离开,就更不用说是旅行长途汽车和双层巴士了,就连出租车也不见一辆。而距离城堡一英里远的hever火车站,和三英里远的伊登布里奇镇火车站,它们的监控摄像也表明没有可疑的人在凌晨时乘火车离开。

        那凶手到底是怎么逃离的呢?难道他是仅仅依靠双脚潜逃,就逃出了我们只在案发几分钟后就赶到了这里的多名警探的层层排查?更让人难以置信的是,这名罪犯简直是神通广大,警员来到这里后发现,整个城堡内外的——昨天白天至凌晨的监控影像都被破坏清除了。”

        “确实是神通广大。”只不过不是那名潜入城堡的黑i帮成员,夏洛克想。

        然后他皱着眉,对怀特·梅森探长问道,“你们排查时,有没有发现停在附近、车中无人,联系不到驾驶者的车?这辆车可能是租车行的车,也可能是曾经有车主报案的被盗车辆。”

        怀特·梅森很快反应过来,“你是指嫌犯如果是自行驾车的话,可能是租的车,或者是来自黑市的非法车辆?”

        他想了想说道,“没有,并没有,我们排查了城堡附近的几个停车场和路边,甚至是草地。没有发现联系不到人的空车。说真的,不只是所有车辆,我们甚至连自行车和机车都没有漏过检查,就连附近的森林和树丛,警员们都一一搜查过。”

        随着怀特·梅森的声音,安·博林的眉间也不由簇起,看向夏洛克·福尔摩斯。

        而这位探长显得有些疑惑,对咨询侦探问道,“你是在考虑,凶手驾车来到赫弗城堡,而在杀死道格拉斯后,弃车潜逃?”

        夏洛克的眉皱起更深,他思索着,难道是麦考夫的走狗特工处理了那辆车?还是有其他原因?

        他大脑中推理着所有可能的原因,同时对雷斯垂德说道,“把昨晚住在城堡里的人都叫来,我要问他们问题?”

        “你要先询问哪位证人?”雷斯垂德问他。

        夏洛克则语气傲慢的说,“把所有人都叫来,我要一起询问。”

        “什么?”雷斯垂德几乎难以置信,“这不可能,你不能同时询问多个证人,这不合规矩,只能单个问询。如果你同时询问多个证人,可能会让其中有人可以串供或撒谎。”

        夏洛克·福尔摩斯的神情,简直气焰嚣张到让人忍无可忍,“我脑子中间难道是塞着两块废木板吗?会看不出来有人在我面前撒谎?不要浪费我的时间,把所有人都叫来,我要一起问。”

        雷斯垂德和怀特·梅森对看了看,这位顾问侦探坏的规矩已经多到数都数不过来,难道还差这一个吗?

        于是仅仅两分钟后,报案人巴克与道格拉斯的夫人,以及城堡的管家和女管家,还有两个男仆、三位女佣就全部站在夏洛克面前,接受他的问询。

        这位全世界最无情的咨询侦探,自然是不会关心,这几位道格拉斯的亲友以及与他相处多年的人,身处道格拉斯惨遭杀害的屋室中,甚至是就站在道格拉斯的一摊血泊旁的心情。

        管家和仆人们显然都受了很大惊吓,这些一生只生活在乡村的老实巴交的当地人,身体几乎颤抖着,完全不敢看向那摊血迹,而塞西尔·巴克和道格拉斯夫人神情也都显得无比悲伤,不过显得要振作精神一些,夏洛克注意到,两人视线在那摊血泊上扫过,很快就收回,瞳孔变得紧缩。

        夏洛克挑眉——瞳孔缩小,通常代表着厌恶、烦恼。

        他开诚布公直接说道,“道格拉斯近日是否曾到过汤布里奇镇?”

        报案人塞西尔·巴克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眼睛张大,眉毛抬起,他说道,“杰克【约翰的昵称】两天前的下午曾去过汤布里奇。”巴克身材高大健壮,目光坚定,整个人让人一眼看上去,就会觉得他是个正派且意志坚定的人,他接着说道,“这事难道和杰克被谋害有关?”

        他语气中带着一种歉意和伤心,显得非常真诚,他瞳孔变得放大,“抱歉,因为我没有想到这种可能,之前警员询问时,未能及时想到这件事。”

        旁边的肯特郡警员很快说道,“是我们没有问到相关的内容,询问证人时,问题更多集中在昨天是否发生过异样事件,以及凌晨案发时的所有细节。”显而易见,当地警员对巴克的印象很好,第一时间便为他说话。

        其他几个证人则表示,自己并不知道道格拉斯两天前曾到过汤布里奇。

        道格拉斯的夫人艾维·道格拉斯的面容苍白消瘦,眉间收紧,眼神悲伤,她说道,“杰克很受肯特郡乡村友邻的喜爱,总是有人邀请他去做客,因此杰克时常驾车外出,两天前就是这样,而且因为这几个月附近的森林正是猎鹿期,因此杰克当天一早就离家和人一起去打猎了,”她闭了下眼,再抬起时,夏洛克注意到她瞳孔放大了,“我以为他是在赫弗附近猎鹿,并不知道他曾去过汤布里奇。”

        塞西尔·巴克很快说道,“杰克是将一些猎物送给了我们住在汤布里奇的朋友,是一位我们经常一起打猎的老友。”

        夏洛克对于这两人的说辞不置可否,而是转换了话题,声音冷淡的问道,“打猎?现在确实是雌雄獐鹿和雌红鹿的狩猎期,不过——”他的目光扫过武器展示台的那些英格兰长弓与箭囊、长箭,嗓音不带任何温度的说,“英国可是禁止弓猎。”

        巴克立刻解释道,“杰克当然不是用弓箭狩猎,他在不列颠是合法的使用猎枪狩猎。”

        “是吗?”夏洛克目光投向墙上挂着的那些新制的、被使用的弓箭,他语气相当质疑,那种语气里近乎于夸张的怀疑意味,让安·博林不免多看了他两眼,而夏洛克已经继续说道,“可是墙上的那些弓箭,包括那把紫衫木女性弓旁边的长箭,可明显都是见过血的。”

        与此同时,他视线从巴克和艾维·道格拉斯身上扫过,空气中仿佛有文字迸发——

        脊柱轻度侧弯变形

        左侧小臂与右手指骨骨骼粗大

        显而易见,这两人身上都有着经常练习使用英格兰长弓的骨骼形态。

        而安·博林听了夏洛克的话,目光再次投向墙上的那些弓箭,一时无法确定这个卷发男人说的是事实,还是他在胡扯,诈人的话。

        庆幸夏洛克·福尔摩斯没有读心术,否则他如果知道安·博林怀疑他是在胡扯,这位化学知识精通高超到能去做顶尖化学家的咨询侦探,估计会怒而当场给她这个十六世纪人士上一堂化学课。

        而不管安·博林对咨询侦探的质疑在心里是如何想的,塞西尔·巴克听了他的话,立刻便说,“并不是在英国,杰克我们会去南非狩猎,当地是允许弓猎的。”

        道格拉斯夫人也解释道,“因为杰克是在美国长大,北美地区一向是可以弓猎的,所以杰克从小养成了这个爱好,移居英国后,由于法律禁止,他有时会到南非进行弓猎。”她声音称得上镇定自若,“那把女性长弓是我的,我和杰克结婚后,因为这是他的爱好,所以我也开始尝试。”

        她话音未落,夏洛克已经再次语气冰冷咄咄逼人的追问道,“昨天一整天,道格拉斯是否都没有出去打猎,甚至,他可能都没有离开城堡内。”

        巴克瞳孔扩大了些,稍停顿了一秒回答,“是的,杰克昨天没有打猎。”

        接着,道格拉斯夫人说道,“虽然我没有每一分钟都和杰克待在一起,但我确实没有看见杰克离开城堡,也没有听他提起过。”

        从进入这间屋子起,就神情惶恐的两个管家和几名女佣男仆也纷纷说道,没有看见道格拉斯先生离开城堡。

        此时,那位年纪老迈、神情苍白的管家,似乎想起了什么,有些颤颤巍巍的说道,“道格拉斯先生两天前那个下午回来后,似乎有点坐卧不安,不过我也不能确定,因为很快,大概只在一两个小时后,先生就已经恢复如常了。”

        夏洛克想,作为能够成功卧底黑i帮的cia特工出身,这样的心理素质还算正常。

        他在这些人的话中,已经得到不少线索,不过他暂时没有说出他的推论,而是继续问道,“道格拉斯是否说过他曾在美国波士顿生活?或者他有没有时常提起哪些美国地区?”

        “杰克偶然提起过波士顿,”巴克神情看上去似乎有些沉重,他抿了下嘴,接着说道,“不过他并不是波士顿人,他曾说过在芝加哥和华盛顿长大,不过并没有多谈。”

        芝加哥,同样是爱尔兰裔的天下,并且同样是黑i帮与罪恶无比泛滥的犯罪之城——黑手党,帮派,工会,贿选,贪腐。而华盛顿?道格拉斯出生成长于美国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爱尔兰裔肯尼迪家族权势最胜时期?——夏洛克的脑海中飞快的闪过了一些东西,但他觉得他还缺少一把关键的钥匙。

        他接着看向艾维·道格拉斯,“道格拉斯没有和你提过winterhill吗?”

        道格拉斯夫人的手颤抖了一下,她神情一下子变得更为苍白,沉默了一会儿,她才说道,“杰克曾经在噩梦中,恐惧的说过这个词。不,准确的说,是杰克经常噩梦缠身,他半梦半醒中总是会提到这个词,”她低头垂下视线,“我向他询问是怎么回事,到底发生过什么,让他这么恐惧痛苦,他却说不想让我担惊受怕,所以不能对我透露。”

        道格拉斯夫人看上去非常悲伤,不过对于高功能反社会人格的夏洛克·福尔摩斯来说,他全程视若无睹,直接对雷斯垂德说道,“让他们离开。”

        于是刚才一句话就把所有证人全叫来询问的咨询侦探,现在又一句话就将证人全打发走。

        雷斯垂德简直觉得夏洛克是在耍他,“你为什么不再继续问下去了?你总共才问了几句话?”

        “我已经从他们身上得到能够知道的所有一切,为什么还要继续浪费时间。”夏洛克倨傲冷淡的说道。

        安德森这时候又跳出来质问,“所有一切?哪里的所有一切?除了证实了道格拉斯和波士顿的冬山帮有关,还有什么?”

        夏洛克看都懒得看他一眼,而是目光投向从察觉到这桩案子的关键之处后,就开始保持安静的安·博林,他嗓音低沉而优雅,但不知为何,却仿佛其中暗藏了一丝挑衅,“不如你告诉他们,你都得出了什么结论?”

        安·博林和他对视,对于这个智力卓越、似乎正在对她寻衅的卷发男人,她神情中并未浮现一丝一毫被激怒的情绪,而是在她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她的笑总是显得有些歪,那种高傲和美艳妖异的劲儿,简直仿佛能化为利器。

        接着,她开口说道,“道格拉斯两天前从汤布里奇回到家中时,有些坐卧不安,我想,他很可能是当天下午在汤布里奇撞见过那个来找他复仇的人。当然,这件事显而易见。更有效的一则线索是——道格拉斯近日经常打猎,而英国禁止弓猎,所以人们都是使用猎枪狩猎——”

        安·博林虽然目前为止尚未见过猎枪,不过她足够了解并会使用十六世纪时的火绳枪,又听眼前的这帮人说了半天的那支转轮手枪发出的巨响,所以她认为,想必直到今日,这类火药枪械武器,如果不经过专程减轻声响,常规情况还是会形成足够大的声响。于是她继续说道,“狩猎期与使用猎枪,这两点就足够可以解释,意图谋杀道格拉斯的那名罪犯,为何选择了这样一支威力巨大但会造成巨响的转轮手枪。

        他很可能是原本计划,在道格拉斯身处森林或郊外狩猎时,开枪射杀他。而这把转轮手枪射击时的枪响,与那些狩鹿的人所持的猎枪枪响,不会有太大区别,因此他开枪射杀道格拉斯时,枪响很可能不会引起任何注意。而道格拉斯在狩猎中中枪,人们在第一时间,甚至有可能会认为这是其他人打猎时猎枪的流弹,或是个意外。当警方查出其中问题时,嫌犯早已经逃之夭夭了。

        而道格拉斯,正是因为两天前在汤布里奇撞见了那个前来复仇的人,所以昨天一整天都没有再去打猎,甚至是离开城堡。他全天一定非常戒备防范,以至于这个前来复仇的人,一整天都没有找到机会开枪射杀道格拉斯。于是他只好潜入城堡中,伺机杀害道格拉斯。”

        她仅仅只是说到了这里,声音就停下了,似乎这就已经是她推断的全部。

        这时,萨莉·多诺万警官忍不住对她说道,“可是这似乎还是不能说明,为什么凶手在深夜的城堡里开枪不安装消音器,以至于一枪就惊醒了所有人,这确实很不利于他潜逃。”虽然多诺万警官是对她提出了疑问,但比起面对夏洛克时的讥讽,多诺万此时的语气和态度没有任何负面因素。

        而夏洛克在整个过程中,正目光笔直、丝毫不错开的盯着安·博林,他嗓音沉雅,就像是在大提琴上划过,对她说道,“你怎么不把你的结论全说出来,比如巴克和艾维·道格拉斯显而易见都有所隐瞒,不过这两人心志坚定,演技还算不错。又比如更关键的那件事——”

        他下颌微抬,示意地上那道白线画出的轮廓,灰绿眼珠却始终看着她,“凌晨时死在这儿的那具尸体,根本就不是道格拉斯。而是那个前来复仇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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