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孤船

已经过去几天了？看着沾满汗水的床单。我意识到，我又一次失去了选择的权利。

        “哎，今天我们去昨天那家店吃饭吧。”一个陌生的少女热情地邀请我。

        “你是谁？”

        类似这样的事天天发生在我的身旁，可是我早就习惯了，莫名其妙多出来的朋友和莫名其妙我做过的事。

        我曾认为自己有多重人格障碍，可去了医院。医生说，我精神正常只是缺少了休息。

        小时，一向不怎么爱学习的我，看着自己离及格线还有一段距离的卷子，我泪如雨下，却突然惊觉自己有什么可以哭的理由呢？是我的惰性让我一次又一次说着努力却做起来像个逃兵，逃避残酷和浮躁的现实，同于多数人，我乐于躲在被子里幻想明天会更好。可又不同于多数人，那时的我看不到明日黎明的曙光，那些怯懦与懒惰让我深恶痛疾却又无能为力，失意已是常态。

        我终于迎来决定命运终局的考试，我怀着忐忑的心去面临我的救赎之光，不。应该是已经彻底放弃希望昏庸无能的我最后要去拼死挣扎一下罢了。好在，命运也还是照顾了我最后放弃欢愉埋头苦读的成果，拿到了非常低但却足够的分数。

        可是心中一个诡谲的声音在告诉我：“你并不满意这种结果对吧？”

        我赶紧摇了摇头，这成绩已是奇迹。可能对于别人这点分微不足道，可对于我来说已是最大的救赎了。没再多想，索性就闭上眼睛地睡下了。

        第二天，太阳半掩着脸，微动的星火在黑云遮掩下朦朦胧胧的，山边的高塔将太阳的火光淹没。似乎太阳都有秘密不愿告知如今迷茫的我。

        睡眼惺忪的我看着手机写着的6月28日。又快速揉搓了下眼睛，还是6月28日。是我睡蒙了，还是？可是很快我就确认既不是我的问题也不是手机的问题，而是时间真的倒退了一天！也就意味着成绩还没有到我的手里，我不禁冒出一身冷汗。难道刚才的那些让我满意的分数其实是我的梦？

        吃了早饭，我看着眼前还未开放的查分网站，心中充满忐忑。

        已经开放了，我迅速地点开，在看到分数的那一刹间我诧异却又喜悦。父母看着我多变的神情连忙夺过手机，表情由担忧到惊愕到怀疑再到狂喜。我用尽全力打了自己一拳。那是我根本就不可能考到的分数比平时足足高了40分！

        可是如果当你拿到一个自己根本不可能考到的分数。你真的能心安吗？

        我很错愕，也很惶恐。我努力思考考试我的状态与过程。可诡异的是，我甚至连我哪道题没写，考了哪道题都不记得了。就像是那段记忆被人抹去了一样。

        可是，就是绞尽脑汁也始终没有那段记忆。起初我甚至怀疑是不是网站出现bug，我的老师也打电话反复咨询，出乎意料的是一切正常。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一份不劳而获的成功？还是真的有神明保佑绝望的我？

        本以为这次眷顾就可以当作有神相助来搪塞欺骗自己。结果却是，一次又一次不该属于我的美好，都在一次次醒来后拥有。如果有人问我拥有这些美好快乐吗？我还是想说我并不快乐，说白了。古人云“落子无悔”，可我却能一次又一次重来。

        我开始渐渐认为有一个热衷于替我做出完美选择的我，正在暗中观察我一举一动。发现我做出了错误选择就会在恰到好处的时间占据我的身体重改那些定局。但我因为“我”的追求完美失去了一个人自由的权力

        称呼那个，替我选择，追求完美的我，称为“完美的我”

        比这更让我恐惧的是，起初当我面临人生抉择的问题，比如去哪里搬家、去哪里上学等等，才会被“完美的我”代替做出选择。像生活琐事“完美的我”就不屑一顾。而如今甚至到了像能不能借我块橡皮、这道题你会不会这种小问题上也要被“完美的我”代替。往往这种选择重演完全非我本人意愿。一个没有自主的人生有什么意义呢？

        我渐渐意识到，这种为了一些微不足道选择上的踌躇，从而停滞不前，失去生命时光真的值得吗？可是我又能向谁倾诉呢？父母的不理解，同学的嘲笑一度让我失去活下去的动力。

        正因这种“断片”似的人生让我感觉我在扮演一场戏。一场“完美人生”的戏码。

        不过，很多时候美好的事情总会在暗中标注价格。更何况我即使此时我也不感受任何美好。

        在一次次被“完美的我”代替做出选择后，我失去了热情生活的坚持，从此我开始随便于一切选择，选对了就可以享受我意识仅存的几天，选错了我就失去几天的记忆，然后带着莫名其妙诞生脑海的记忆走向被安排好的美好结局。

        我笑着看了自己的手臂上不知何时多出来的伤，不知道这样人生的有何意义，甚至为了逃离囹圄，索性不睡觉了。可困意无时无刻都在我的脑海里遨游，带着不甘睡去。

        到了如今这样的情况愈演愈烈，甚至当我面对选择一旦选择错就会当众被操控。而且，我开始逐渐重复做起了一个梦。

        梦中，我沉溺于冷冽的海水中，无声的呼唤，祈求神明可以将我从水中推起，令我吃惊的是仿佛神明听到了我的呼唤。霎时，水中激起的暗流将我猛然举起，脱离那暗无天日的海底，我拼尽全力用仅存的意识打量着海面上的事物。

        这里雾气蒙蒙，晚间温柔的月光也无法穿透这片朦胧，不足几尺的距离是一片未知，让人心生恐惧。恍然间，一艘小木船悄然驶来。船上的人似乎察觉到了我，快速将我拖上了船。我望着那个人，却发现无论如何也看不清那张脸，他是谁？打量他的衣服，和我一样也是湿漉漉的。看着也像落水的人。我想与他交谈可他似乎听不见，自顾自缓慢地摇动着船桨。

        忽然，一阵高如层楼的巨浪打翻了船。那人消失于深不可测的海底那片黯淡的深渊里。而我却仍漂浮于那片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的海面上。

        古怪又起，不远处同一个方向。又是一艘一模一样的船，那船上的人也用同样的力道拉我上船，我拼全力可仍然看不清他的脸，细细打量。丝毫无差，这个人的衣服与刚刚落水的人一样。我还来不及惊讶，又是一个同样大小的巨浪呼啸而来。船上的人又一次落水，又一个掉入水中消失。

        不远处又再次驶来的船，又一次的救起，又一次的落水，又一次驶来的船。时间一次次的加速，临近梦醒已变成还未上船那船就会被浪袭击，甚至来不及打量那人的脸，就已经落入一片黑暗之中。

        循环，美好，可以任意按倒退键的人生。不可否认是古今多少成功者的一生追求，可当得到后才发现人生失去了做出选择的乐趣，那些被动的成功。真的是我想要的吗？我才意识到我人生近乎已过半程却从未做出过自己的选择。

        原来，生命的快乐不在于结果，而是那些喜怒哀乐的追逐成功的过程啊。我想任性一把，做一回自己，做一次属于自己的决定。我忽然想到了一种可以自己做主的决定，那是一种在别人看起来愚昧无知的选择，可那一刻的我却如获珍宝般喜悦。

        命运在回响，罪孽在呼啸。一切皆为命运的定数，心中的恶之花就算被遗忘也会在暗处潜滋暗长，生根发芽，那朵花需要贪婪的洗涤，冷酷的滋养和残忍的保护，以及最关键的一环自私的庇护。这就是残忍的事实，一个我如今我必须要承认的事实：我的人生是如此无趣。所有的欢愉不过是死亡的倒计时，引诱我走向歧途。哦不，更准确来说是逼迫，威胁！望着林间那所早已黯淡无光的学校，我不再犹豫毅然选择了那处作为自己人生的坟墓，走向属于自己的不归路。这样的人生对我来说毫无意义，甚至是永生永世不想再次经历的噩梦。走进通往学校那条黝黑的小道，跨过曾经儿时万分畏惧的森林，伴随着往昔那狂吠恶犬的嘶吼。此刻怒号中带着些许悲壮，雨滴中藏匿着离别的伤感。

        “我终于自己做一次自己的选择了。”

        泪水划过晚间的斜阳，那天边孤寂的乌云似乎也不忍默默聆听生命的终曲，用神力唤起一阵阵雷声化作观众热烈的掌声、用降下一滴滴雨水化作观众感伤的泪水，哀悼英雄的落幕。此刻雨水浸泡下的我像梦中那个落水的人。心中无助却也有半分欢乐，消失在这宇宙的茫茫大海。化作一颗颗星宿，一粒粒尘埃，好像也很浪漫吧。仰头落下的瞬间，我闭上眼睛。回忆着种种属于“我”的往昔，那些欢声笑语，那些犹豫愤怒，伴随着无声的夜雨，一并陨落于红褐色的尘土之间。

        这一次，我居然笑了啊。我终于能自主的做出一次我的自己决定的选择！可是也是最后一次了吧。或许还有别的可能吧，但我意已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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