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社团
笔记本电脑屏幕的光亮在漆黑的客厅里格外刺眼，普洱茶的香味在空间中肆意弥散，即使它的雾气根本看不见。
纤长的手指慢吞吞滑动当代电影杂志的公众号，它的主人趴在软绵绵的沙发垫上，这条身躯怎么看怎么慵懒。
手机振动一下，主人微信聊天框里显示发来一条消息。
高昕：迟哥，我到了。
我当艺工：进来。
高昕：ok
咬着一份蓝色文件夹的高昕熄掉手机，像上个学期一样从门口库布里克牌子上挂的黑色小雨伞里倒出一把钥匙，插进锁孔，推门进去。
他不记得总共这是第几次来他家了，但是每次进门前他都得报备一下，因为他的迟哥像一个带刺的红毛丹，虽然长得好看，但摸起来扎手，说不定还会变成一根根冰针，插入指甲缝，那种感觉比直接把手指头砍下来都疼。
“迟哥，这是你要的今年协会球员的资料，里面除了基本的个人信息外，还有最近去了哪儿、见了什么人、干了哪些事，我都整理好啦！”
高昕将带着牙印和口水的蓝色文件夹呈到他眼前，他嫌弃地翻了两下，扫了两眼。
“嗯，做得不错！奖励你把桌上的茶喝了。”
“好嘞！谢迟哥。”高昕端起茶几上的普洱茶，当他肉嘟嘟的嘴唇快要沾到杯子边儿时，他的迟哥叫住了他。“哎！那是我的私人茶杯，你再找个。”
“哦！”高昕将杯子放下。
这黑灯瞎火的，怎么找？
“迟哥，你怎么不把窗帘拉开，要多晒晒太阳，给心情补补钙。”高昕将窗帘拉开。
许是太久呆在黑暗环境的缘故，刺眼的阳光透过透明的玻璃窗照进来的那一刻，沙发上的人突然眼前一黑。
“哎，你！”谭迟扭头，他捂了一下眼睛，“别，太刺眼了，我不喜欢太阳，我喜欢月亮，拉回去。”
“哦！”
“那能开个小黄灯吗？那个不刺眼，还保护视力。”
“嗯，开吧！”
高昕摁了两下开关，第一声响是白灯，第二声响是黄灯。暖黄色的灯光布满客厅，他才注意到迟哥的私人茶杯，白色的底身带个蓝色大写的“c”，上面还带俩卡姿兰大眼睛。
嘿！还挺可爱！
高昕终于在茶几底下找到一袋新的一次性杯子，他用嘴撕开口子，取出一只，将普洱茶倒进去，抿了一口。
我去！这也太苦了！
但都已经喝了，他也只能硬着头皮一口闷。
满喉咙苦涩味的高昕看了一眼电脑屏幕，“迟哥，你又在看电影啊？”
“嗯。”
“嘿嘿嘿，迟哥，你说你看过那么多电影，有没有那种一般网站上搜不到的、独家珍藏的那种带点颜色的，给我分享一下资源呗！”
“上次不是给你了么？”他指了指茶几上的铅笔。意会到他意思的高昕立即双手给他呈递过来，随后脑子里浮现出一双带补丁的粉色小花鞋。
高昕小心翼翼地蹲在地板上，“有没有那种成年人看的？那个太好哭了。”
沙发上的人犹豫一下。
“行吧！”
“谢迟哥！”
迟哥用一根原木优品铅笔不停地在球员资料上圈来圈去，时不时地摇摇头。
“迟哥，你中午准备吃啥？要不咱出去吃？西门那边新开了一家啵啵鱼，我听说超级好吃。”
“冰箱里有，不想去。”
高昕想起他冰箱里除了几瓶苏打水和啤酒外什么都没有的样子，他有点好奇，“我看看你冰箱里有啥？”
他住的房子是一室一厅，外加厨房和独卫，冰箱就在厨房，高昕踏着一次性拖鞋滑到里头，打开冰箱，眼前的画面让他着实震惊。
“我去！迟哥！你把人家烧烤摊子搬来了？”高昕捏了一根肉串，“这什么时候放的，应该不能吃了吧！”
“放假前。”
“我去！你该不会整个假期都在吃这个吧？你加热了没？用烤箱。”高昕瞥见橱柜里一排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的锅碗瓢盆，心想连饭都没做过的人怎么还指望他用烤箱。
高昕“砰”关上冰箱门，又从厨房里滑出来。
“迟哥，你每天吃那个不行的。”
“谁说我每天吃那个。”
“那你早上吃的啥，昨天吃的啥？你告诉我！”
手上的铅笔转了几圈，谭迟皱起眉头努力地回想一下，“今天早上没吃，昨天……不饿。”
我的爷爷！氧活！高昕“扑通”一声给他跪下了！
晚上七点多钟，b大西门外。外卖员从门口的栅栏塞进学生订的外卖，两个歪帽子的保安依旧一个指挥门□□通，一个检查学生证件。
赫延从一辆小蓝出租车里拖出他与齐清晨的行李箱，这次回来，他们的大学生活才算正式步入正轨。
齐清晨脖子上挂了一把木吉他，手指轻轻一拨，吸引了旁边的人儿。
“学长，可不可以加个微信？”一个拖着行李箱堪比她个子高的脸庞鲜嫩的小姑娘伸出手机怯懦懦地问。
齐清晨哈哈大笑几声，“赫延，你听见没？她叫我学长！”
赫延叹了一口气。
“来来来，学长加你微信。”齐清晨掏出手机。
小姑娘对着他的手机一扫，齐清晨立即给她通过了好友请求。
进了西门，齐清晨看赫延绷着个脸，走得飞快。
“赫延，你是不是羡慕我了？嗯？嗯？嗯？”齐清晨在他身边绕来绕去，“你都有那么多人喜欢你了，不差这一个两个啊？”
赫延看了他一眼，微闭双眼：可是你不喜欢我。
10号寝室楼下，赫延将自己的行李箱先寄存在宿管大爷那里，然后又将齐清晨的箱子给他送至6049门口，这才下了楼。
齐清晨只当他没了面子，进了宿舍门便哈哈大笑。
微信显示有人发来一条消息，看见还没有改名字的备注，应该是刚才那个门口的小姑娘。
小姑娘：学长，你能不能把你刚才身边的那位学长的微信推给我啊？拜托拜托！
齐清晨瞪大了眼睛，手指快速敲击着键盘。
钢镚儿：你刚才加我是为了加他？？？
小姑娘：拜托啦！
钢镚儿：我靠！
小姑娘：……
钢镚儿：你自己去要！我不认识他！！
小姑娘：自己要就要，你有什么了不起的呀！你连人家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装什么装！！
齐清晨再发一条消息时，已被对方拉黑。
齐清晨将手机往桌子上一扔，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腿儿伸向外。他看着眼前的黑色行李箱，怒气冲冲地踢了两脚，留下白色的泥印。
他对别人拉黑他很无感，顶多心里骂上两万遍，甚至不需要吃完一顿饭就可以很快恢复到以前。可是赫延不一样，那是他最好的兄弟，最骄傲的朋友，是他心里至高的存在，谁都比不上他。他知道自己什么都不如赫延，但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就是很别扭。
齐清晨又用袖子将箱子擦回去。
明天是百团招新的日子，西操场已经搭好了一百多顶红色帐篷，木桌椅也都被摆得整整齐齐。
在一中的时候，也有一些社团，齐清晨和齐小四就在高一的时候参加过爱心社，但是赫延从来没有参加过，他以前觉得这些社团没有严格的组织和纪律，办事效率也不高，纯粹是浪费时间。
其实到了大学，他对这些社团也就稍微看好了一点儿，只不过是比高中有了更多的时间去管理。但是赫延知道，每一种出现在眼前的事物都带给他特殊的意义，更何况齐清晨已经将他从封闭的世界中拉出来，他现在愿意主动去接近它们。
社团招新从上午九点正式开始，赫延带着黎川和齐清晨、江许、周汀他们在主席台门口汇合。
“哎，这不是那个黄鼠狼吗？”齐清晨小声对赫延说。
赫延笑了一下，“跟你正式介绍一下：黎川，我室友，同学。”
“哦，你好你好！”齐清晨握了一下黎川的手，然后上前一步搂住他的后背拍了拍，黎川被勒得“咳”一声，赫延将他扯开。
“我跟你说呀，我们家赫延能自己交个朋友我还真是意外，你都不知道他以前一个伴儿都没有，我这当哥的，我真是高兴啊……”齐清晨握着黎川的手说得意味深长，赫延要是不拦着，他能把高中的事全都说一遍。
“延哥，你哥还真是热情。”黎川撇着齐清晨的手，好像被一只八爪鱼粘住。
赫延再次扒开他，“你别听他说，他不是我哥。”
齐清晨依然不服气，掐着腰在空中踹他两脚。
赫延又给黎川一一介绍了齐清晨的室友，几个人开始参观社团。
b大的社团确实很多，但一圈转下来后，他没有看见篮协。他不知道为什么潜意识中会对那个社团那么在意，他思来想去只有一个原因，就是想碰运气能不能遇见谭迟，然后对他说一句“你爸想你，过年回家。”
至于爱回不回，他就不管了，他只要在赫喻怀面前有个交代就行了。
转了一圈后，五个人的手上都塞满了传单，其中齐清晨手上最多。他们找了一个阴凉地儿，将传单一张张铺在带有青苔的石阶上，目光快速搜寻。
赫延与黎川选了心声广播台，理由很简单：说好普通话，不要被锦西的风带跑偏。齐清晨选了歌唱表演社，他想要重拾自己的音乐梦想。江许和周汀那俩小子冲着汉服社的华服选了汉韵华章汉服社。
由于赫延那张脸太过于耀眼，广播台因为他的加入人数猛增，成为了一众社团里最抢手的那个。
“感谢赫延学弟为我们的广播台招来这么多社员，恭喜你已经顺利通过面试，我看好你成为下一任台长哦！”
说话的人是广播台现任台长柴大韦，b大三年级播音主持专业的学长，有点高有点胖，赫延正被他和广播台的社员们包围。
捏着两张面试表的齐清晨站在旁边一脸懵逼地看着人群中的赫延。那个时候，他对赫延的感受就是：
他那样的人，是天生要被人追捧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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