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银耳蜜羹

夏夜的夜空繁星点点。

        昆虫演奏团们在各家各户的矮茶花丛里开始了属于他们的唯美交响曲。

        赫敏趴在靠窗的软床上，惬意又顽皮地踢荡着刚晾干樱色指甲油的嫩藕双脚。窗沿上放着一大捆拆了封的信件和羊皮纸，两颗深纹浅出的一对核桃躺在上面。她从托盘里的小瓷碗里舀了一大勺银耳蜜羹递到微张的唇边。

        又冰又甜。

        吃得爽了，她又踢了两下脚。

        手里厚厚一大本《遗忘的中世纪魔咒研究》下面，压着本色彩鲜艳的少女杂志。

        她扫了眼锁好的卧室房门。

        轻轻起身掩好位于二楼的窗，拉上窗帘，跳回床上。

        样式古老的大部头书被移开，彩页的杂志如猛虎野兽瞬间被释放出来，她怀着忐忑又小小兴奋的心情，快速翻到折页处。

        甜美又让人心跳加速的少女漫画一格格呈现在眼前。花容娇嫩欲滴，用色大胆流畅。

        正看到关键处，赫敏忽地把杂志朝下盖在逐渐发烧的脸上，胸口激烈地起伏。

        她好像已经没法集中注意力了，闭上眼，脑子里突突地跳，昨天梦里的画面接连袭来——

        她霸道地占领高地，不知道何时染的红指甲在弗雷德沾湿的乱发里轻轻摩挲，像作画般顺着健硕的宽肩下滑，那一条条硬邦邦的线条从指间一点点显露。她俯下身在他耳侧小声说了什么，神色荡漾。

        这只是个梦……又不代表她……有什么需要。

        她怎么可能会做出……那种表情。

        不可能的……吧？

        杂志缓缓从羞红的脸上滑落，赫敏突然觉得屋子里有点热。

        她向后仰在星星图案的软毯上，烦躁地摆弄着棕色的蓬松长发，绸缎如丝的深蓝色睡裙上，两枚透明的纽扣反着光。

        赫敏使劲揉了揉脸，以最快的速度合上杂志甩到床底，羞意犹存得连滚带爬地钻进被窝。在小台灯柔和的光线下，只露出一双惹人浮想联翩的氤氲眼眸，心里暗自骂着。

        都怪金妮推荐的少女漫画杂志。

        不对。

        要怪就怪……梦里弗雷德那惹人侵略的模样。

        ……

        陋居的后门仍然像以前一样乱糟糟地堆放着许多旧靴子和生锈的坩埚。

        哈利听见远处棚子里传来鸡睡着时发出的轻轻咕咕声。邓布利多在门上敲了三下，厨房的窗户后面突然有了动静。

        “是谁？”一个声音紧张地问，哈利听出是韦斯莱夫人，“报上尊姓大名！”

        “是我，邓布利多，带着哈利。”

        门立刻就开了。门口站着韦斯莱夫人，身上穿着一件旧的绿色晨衣。

        “哈利，亲爱的！天哪，阿不思，你吓了我一跳，你说过你们明天中午才会来的！”

        “我们运气不坏，”邓布利多把哈利让进屋里，“斯拉格霍恩很容易就说通了，根本不像我原来想的那么困难。当然啦，这都是哈利的功劳。啊，你好，尼法朵拉！”

        哈利环顾了一下周围，才发现尽管时间已经很晚了，韦斯莱夫人却并不是独自一人。唐克斯正坐在桌旁，两只手里捧着一个黄色大茶杯。她面孔显得有些苍白，头发变成了灰褐色。

        “你好，教授。”她说，“你好，哈利。”

        “你好，唐克斯。”

        “我得走了，”她仓促地说，起身用斗篷裹住肩膀，“谢谢你的茶，谢谢你的安慰，莫丽。”

        “请别因为我的缘故而离开。”邓布利多谦恭有礼地说，“我不能久待，我还有要紧的事情跟鲁弗斯·斯克林杰商量呢。”

        “不是，不是，我确实要走了。晚安——”

        “亲爱的，周末来吃晚饭吧，莱姆斯和疯眼汉都来——”

        “不了，莫丽，真的不了……非常感谢……祝你们大家晚安。”

        唐克斯匆匆地从邓布利多和哈利身边走进院子，下了台阶后走了几步，原地转了个身便一下子消失了。

        “好了，我们在霍格沃茨再见，哈利，”邓布利多说，“好好照顾自己。莫丽，有事尽管吩咐。”

        他朝韦斯莱夫人鞠了一躬，紧跟在唐克斯后面，就在同一个地方消失了。院子里没了人，韦斯莱夫人关上门，扶着哈利的肩膀，把他领到桌上那盏灯的灯光下，仔细端详着他的模样。

        她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终于慈祥地笑了，“你饿了吗，哈利？”

        “是啊，饿了。”哈利这才发现他确实饿坏了。

        “坐下吧，亲爱的。我这就给你做点儿吃的。”

        哈利刚坐下，一只扁平脸、毛茸茸的姜黄色的猫就跳上了他的膝头，趴在他腿上呼噜呼噜地叫着。

        “赫敏也在这儿？”他挠着克鲁克山的耳朵根，高兴地问。

        “是啊，她今天早上刚来的，和奥丽薇亚一起。”韦斯莱夫人说着用魔杖敲了敲一只大铁锅。铁锅咣当一声跳到了炉子上，立刻开始翻滚冒泡。“当然啦，这会儿大家都睡觉了，明早她们肯定会大吃一惊的，我们都以为你明天午饭左右才会来呢。给——”

        她又敲了敲铁锅。铁锅升到空中，朝哈利飞来，然后又歪向一边，韦斯莱夫人赶紧把一个碗塞在下面，正好接住了它倒出来的浓浓的、热气腾腾的洋葱汤。

        “要面包吗，亲爱的？”

        “谢谢，韦斯莱夫人。”

        她把魔杖朝肩膀后面一挥，一块面包和一把刀子就优雅地飞到了桌上。面包自动切成了片，汤锅又飞回去落在炉子上。韦斯莱夫人在哈利对面坐了下来。

        “吃完就快休息去吧。”她说道，“我已经把弗雷德和乔治的房间给你准备好了，你一个人住在里面！”

        “为什么，他们俩呢？”

        “噢，他们一直都在对角巷呢，现在生意这么忙，他们在笑话店楼上有个小套房。我不得不说，我起先并不赞成，但他们似乎确实有点儿生意头脑！明天咱们应该就能去看他们，顺便还要买新学期的书呢。来吧，亲爱的，你的箱子已经搬上去了。”

        刚躺在床上有几秒钟后，至少哈利感觉是这样，他被一声炮火般的巨响惊醒，房门被突然撞开了。他腾地坐直身子，听见了窗帘被拉开的刺耳声音：明晃晃的阳光刺得他两眼生疼。他用一只手挡住眼睛，用另一只手慌乱地摸索眼镜。

        “怎么回事？”

        “我们不知道你已经来了！”一个声音激动地大声说，接着哈利的头顶上狠狠地挨了一巴掌。

        “罗恩，别打他！”一个女孩子的声音责备道。

        哈利总算摸到了眼镜赶紧戴上，不过光线太强烈了，他还是什么都看不见。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在面前晃了一会儿，他眨了眨眼睛，才看清是笑眯眯的罗恩正低头看着他呢。

        “你好吗？”

        “从来没这么好过。”哈利揉了揉头顶，重新跌回到枕头上，“你呢？”

        “还行，”罗恩说着拖过一个硬纸箱，坐在上面，“你什么时候来的？妈妈刚告诉我们！”

        “大概凌晨一点钟吧。”

        “那你肯定累坏了。不用担心，妈妈会把早饭给你端上来的。她认为你看上去营养不够。”罗恩翻了翻眼珠，“好了，快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没发生什么呀，我一直闷在我姨妈姨父家里，不是吗？

        “得了吧！你跟邓布利多一起出去了！”

        “那也没什么刺激的。他只是让我帮他说服那个退休的老教授重新出来工作。那人名叫霍拉斯·斯拉格霍恩。”

        “噢，”罗恩显出一副失望的样子，“我们还以为——”

        赫敏警告地瞪了罗恩一眼，他便补充道。

        “——我们就猜到会是这种事情。”

        赫敏接过话，“是啊……是啊，现在乌姆里奇走了，我们的黑魔法防御术显然需要一位新教授，对不对？那么，嗯，他长得什么样儿？”

        “他长得有点儿像海象，以前当过斯莱特林学院的院长。”

        “那么，嗯，斯拉格霍恩看上去会是个好教授吗？

        “不知道，”哈利说，“总不会比乌姆里奇还要糟糕吧？

        “我知道有一个人比乌姆里奇还糟糕。”门口传来一个声音。

        金妮和奥丽薇亚没精打采地一起走进房间，都是一脸气呼呼的样子。“你好，哈利。”

        “你们俩这是怎么了？”罗恩问。

        “是她，”金妮说着一屁股坐在哈利的床上，奥丽薇亚站在赫敏旁边，“她简直要把我逼疯了。”

        “她这次又怎么啦？”赫敏同情地问。

        “她对我说话的那种方式——好像把我当成了三岁的孩子！”

        “我知道，”赫敏压低了声音，“别太往心里去。”

        哈利听见连赫敏也这么谈论韦斯莱夫人，感到非常吃惊，所以也就怪不得罗恩生气地说，“你们几个能不能有五秒钟不要谈她？”

        “嗬，行啊，你护着她。”金妮不客气地回嘴说，“我们都知道你怎么也看不够她。”

        这么说罗恩的妈妈可有点儿莫名其妙，哈利这才发觉自己是听岔了，便问道：“你们说的是——”

        他的问题还没有问出来就得到了答案。

        卧室的门又一次被猛地推开了，哈利本能地拽过床单盖到了下巴。他使的劲儿太大了，金妮差点从床上滑到了地板上。

        一个年轻女子站在门口，真是美艳惊人，房间里一下子变得让人透不过气来。她身材修长苗条，披着一头银白金闪的秀发，周身似乎散发出淡淡的光。而且，她手里还用托盘端着一顿丰盛的早餐，使得整个画面更加完美。

        “阿利，”她用沙哑的喉音说，“好久没见了！”

        她轻快地跨过门槛朝哈利走来，这才露出了紧跟在她身后的韦斯莱夫人，她的神情显得很恼怒。

        “用不着你把托盘端上来，我正想自己端呢！”

        “没关系，”芙蓉·德拉库尔说着把托盘放在哈利的膝头，俯身在他的两边腮帮子上各亲了一下。“我一直盼着见到你。你还记得我妹妹加布丽吗？她一刻不停地谈着哈利·波特。她再次见到你肯定会很高兴的。”

        “噢……她也在这儿吗？”

        “不，不，傻孩子，”芙蓉发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我是说明年夏天，我们——难道你还不知道吗？”

        她那双大大的蓝眼睛睁得更大了，责怪地回头看着韦斯莱夫人。韦斯莱夫人连忙说，“我们还没有抽出空儿来告诉他呢。”

        芙蓉转向了哈利，一甩瀑布般的秀发发梢下一秒就要扫到韦斯莱夫人的脸上了。

        “比尔和我要结婚啦！

        还没等哈利道喜，她就又迫不及待地补充道，“眼下比尔很忙，工作很辛苦，我只在古灵阁上半天班，补习我的英语，所以他就把我带到这儿来住几天，多了解了解他的家人。听说你要来，可把我高兴坏了——在这里没有多少事情可做，除非你喜欢烧菜，喜欢鸡！好了——美美地吃你的早餐吧，阿利！”

        说完便优雅地一转身，一阵风似的飘出了房间，轻轻地关上了房门。

        韦斯莱夫人发出一个音节，听着好像是“去！”

        “妈妈讨厌她。”金妮小声说。

        “我没有讨厌她！”韦斯莱夫人听见了，气恼地压低声音，“我只是认为他们的订婚太仓促了，仅此而已！”

        许久她又叹了口气，“比尔和芙蓉……唉……他们到底有什么共同之处呢？比尔是一个勤勤恳恳、脚踏实地的人，芙蓉却——”

        “是一个懒婆娘，”金妮点点头抢着说道，“不过，比尔也并不是那么脚踏实地。他是个解咒员，对吗，他喜欢来点儿冒险，来点儿精彩刺激的……”

        “好了好了，你们都别打扰哈利吃早饭了。”韦斯莱夫人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走到门口，“等哈利吃完就都一起下楼来吧，中午还要去对角巷呢。”

        “你妈妈说小店生意不错，”韦斯莱夫人前脚刚走，哈利就说，“还说弗雷德和乔治挺有生意头脑的。”

        “这么说太轻描淡写了。”罗恩说，“他们现在是大把地捞钱啊！我真想赶紧去看看那个地方。妈妈说为了安全起见，爸爸也得一起去，而现在爸爸工作忙得要命，不过这个安排听起来真棒！”

        “对了，忘了告诉你们，邓布利多今年要给我单独上课呢。”哈利主动引出了话题。

        奥丽薇亚被嘴里的面包噎住了，赫敏吃惊地倒抽了一口气。

        “你跟我们保密！”罗恩说。

        “我也是刚想起来。”哈利如实地说，“他昨晚在你们家的扫帚棚里告诉我的。”

        “天哪……邓布利多给你单独上课！”奥丽薇亚一副肃然起敬的样子。

        “太棒了哈利，”赫敏说，“不知道他会教你什么？大概是绝顶先进的防御魔法……特别厉害的破解咒……反恶咒……真好，你至少知道你今年要上的一门课了，比罗恩和我都多一门。不知道我们的owl成绩什么时候寄来？”

        “不会太久的，已经有一个月了。”

        “等一等，”哈利突然想起昨晚的另一段对话，“邓布利多好像说我们的owl成绩今天就能寄到！”

        “今天？”赫敏惊叫起来，“今天？那你为什么不早——哦，天哪——你应该早点告诉——”

        她腾地跳了起来。

        “我去看看有没有猫头鹰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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